三百骑构成的藩篱荆棘,在唐字大旗指引下缓缓后移,犹如一只能拨千斤的手掌,退后之际牵扯住如洪水乍泄的铁骑,消去其冲阵的力道,这才是高明所在。
两两相叠,再有朱开封临危时稳住阵脚,以王庭兵马为泥沼,使部族铁骑马腿死死陷入到乱军中,将这场原本所图甚大的攻势瓦解得一干二净。
「经这么一个秋冬,这枚柿子可不见得好捏了,」书生剧烈咳嗽几声,使绣帕擦拭嘴角,眉峰一时舒展不得,「起先我总以为死灰复燃这话是虚,然而就是这么短短几月间,不单胥孟府失却良机大势,现如今王庭壮大至此,胜算又要削一分。」
黄覆巢自然不会将这等言语落到兵将耳中,加之身子愈发不济,言语声细缓,唯有立在黄覆巢身旁持旗号令三军的兰溪,才能听得真切,但刚想劝解,又发觉似乎满腹的宽慰话,对比起方才这场双方平分秋色,死伤兵卒数目相差无几的战事,要格外苍白些。
南岸王庭处的朱开封及大小牙将,此时缓和过来,同样地心有余悸,比起胥孟府,半斤八两,强不出多少来。
稳住阵脚过后经人手算计过后,王庭在方才这场突袭当中,死伤数百近千数,大多是前军与些许被胥孟府铁骑冲散的中军,皆是步卒,大部铁骑则是未动,或者可说是还未来得及有所举动,这场转瞬即至的袭杀,令朱开封在内的
数位王庭兵将皆是后脊发凉,亦有些庆幸。
依照估计,胥孟府在这场突袭中死伤数百铁骑,相比之下,王庭步卒虽是死伤更重,好在仅是步卒,马匹未曾有甚亏损,比不得铁骑金贵,一来二去之下大抵并未吃大亏,凤雁卒经唐不枫整顿清点之后,当场身死六十八位,重伤垂死数十,负创数十近百数。初在苍水南试锋,凤雁卒十去其三,还要得益于黄覆巢眼见王庭军阵未乱象四起,且铁骑遭中途截住,不得已方才鸣金收兵,故而未能令凤雁卒有过大伤亡。
即使是如此,唐不枫也是险些心疼得骂上朱开封于那对岸的黄覆巢几句,只是随后瞧见朱开封铁青的脸色,才好容易压下愤懑,伸手自甲胄缝隙处将两枚流矢箭头挖出,神情不善。
「人要学着知足,倒退一个春秋,王庭对上胥孟府此种铺天盖地雕翎,山呼海啸铁骑冲击,一路能叫人撵着杀到渌州南境边关去,兵败如山倒,还不满意?」朱开封单手挽住缰绳,胡须抖动两下,没去回答唐不枫略带戏谑的言辞,更未同其争执,而是在一阵甲胄刮蹭响声过后,扬起一指朝苍水指去,自顾自另开话头。
自少赫罕递下那道众军撤出渌州壁垒的王令,传至渌州军中,不论兵马或是百姓皆是惊怒,好在是因正帐王庭多行善事,才未曾惹出什么哗变兵变之流的异状,然而放任急于敛取地盘
钱财的部族铁骑,同样是使渌州深陷水火之中,尽管是相比于其余各州,渌州当中兵马折损百姓死伤,并不见得排在前头,仍是有不计其数家户蒙难。到部族近乎搬空整座渌州钱财过后,其凶顽狠毒才逐渐显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