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越发觉得委屈。
他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沙场拼杀,所为何来?!
安国公寻到了宁哥儿留在画上的一首诗,大意是说,他长大了,想出府小住,清静一段时间。
众人这才心下稍定。
“此时已经宵禁,明日派人出去寻宁哥儿。”安国公吩咐。
众人应下。
“你跟我过来。”安国公威严十足。
盛怀臣跟着父亲去了正堂。
安国公屏退下人,直视盛怀臣的眼睛:“还没有想通?”
盛怀臣一向怕安国公。
可是,这次,他心中的结实在压得他难受。
“没想通。”盛怀臣很少敢这么惹父亲不痛快。
安国公叹息一声,开口道:“臣儿,父亲问你几个问题,你不用急于回答父亲,在心里反复思考即可。”
盛怀臣喉结滚动,点了点头。
“北境军是公器还是私器?”安国公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停顿了一刻钟,安国公徐徐道:“虽然三代安国公执掌北境军,人们习惯称北境军为盛家军,然而,北境军属于大梁,不属于我们盛家。”
盛怀臣点头。
他认可这一点。
可是,既然三代安国公可以执掌北境军,作为现任安国公唯一的武将儿子,他为何不能子承父业?
就因为他不是安国公世子吗?
安国公提出了第二个问题:“臣儿,在你看来,北境军主帅是权力还是责任?”
安国公同样给了盛怀臣一刻钟来思索这个问题。
盛怀臣抬头:“是责任也是权力。”
“你再想想,这里面哪个更重?臣儿,北境军不是轻飘飘的三个字,而是活生生的十几万将士!北境军守国门,背后是大梁数千万百姓!”安国公苦口婆心。
盛怀臣低头不语。
“第三个问题。臣儿,你若是北境军的一名小卒,或者是塞北边陲的一名普通百姓,你希望北境军主帅有能者居之,还是盛家人居之?”安国公缓缓道。
“父亲还是认为,儿子不如洪生。”盛怀臣倔强地问。
“臣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安国公露出一丝疲惫。
栽培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能不尽心尽力吗?
可是,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盛怀臣低头,眼里有一层水光。
他自少年起随父从军,饮尽塞北风沙,提着脑袋征战,容易吗?
“但这并不妨碍父亲爱你。”安国公起身,来到盛怀臣面前,将手放在盛怀臣的肩膀上,“你也很厉害,真的,父亲为你骄傲,我的儿子。”
安国公从不曾在盛怀臣面前说过这样柔软的话。
盛怀臣惊愕抬头,眼里水光更盛。
安国公慈爱地望着盛怀臣,目光温和而坚定。
“父亲!”盛怀臣失声痛哭……
安国公拍了拍盛怀臣的肩膀,阔步离开。
他眼睛也湿润了。
出了正堂,他不由得笑了笑,老了,老了,真老了!怎么眼窝子变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