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卿伸着懒腰，悠哉悠哉迈下了船。

一行人下了船，又有两名护卫从船舱内抬出一位面色惨白，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晕厥的少女。她双目紧闭，腿软得站不住，不顾仪态地随意找了地方坐下，喘着粗气。

正是与裴长卿会和，却因原身身娇体弱、晕水晕船导致无力说话的八号。

裴长卿回头道：“阿梦，到啦，你感觉怎么样？”

化名阿梦的八号摇摇头。裴长卿于是说：“行，那先歇一歇。哎，你们，怎么回事，都无精打采的？你们也晕船？职业操守呢？”

说得是站在身后的护卫。

听了这话，禁军中有人捏住拳头眼含热泪，一口老血堵在喉头，连沈凡安都嘴角抽动，默默盯着裴长卿满不在乎的表情、

担任大齐禁军，随侍圣前，如今派来保护陛下长子，除出身外他们自然有过人之处，即便在内卷至极的禁军之中也算得精锐。变成这个样子……

并非没有职业操守，而是皇长子殿下太过超出意料，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自打离京起，贼人、刺客、盗匪未曾出现，他们就被护卫对象折磨得心力交瘁，神情恍惚，精气神被磨去大半。

因为太过无聊，裴长卿一路来半夜钓鱼、下河游泳、站在船头练金鸡独立……小小一条船上没有他不能折腾的事。半路又不顾众人劝阻，强行带上一位偶遇的、不知来历的少女，对其十分亲近。

兴致突如其来，毫无规律，正常人无法理解，只得认为裴长卿是小孩子心气，使尽浑身解数与诸护卫作对——不，小孩子也比不上！

生物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小孩至少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不会拿性命取乐，而裴长卿反其道而行之，可能送命的偏要去做，喜怒无常。疯子之所以为疯子，与常人不同之处，如今禁卫们算是领教得足够了。

“哎呀，无所谓，这样也挺好的。”裴长卿挥了挥手，“免得老是唠叨。对了，诸位，如今下了船——”

众人心生畏惧。

船上都那么能闹事，下船以后又怎么得了？

“——我可得带着阿梦好好享受金陵风光。”裴长卿的话语叫他们背上窜起凉气，“老沈，你来过金陵不？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啊？”

沈凡安向来寡言寡语，沉着冷静，也被疯子闹得带了一分火气：“属下并未到过金陵。容属下提醒您，离金陵还有段陆路要走。准备马车得耗些力气，今日先在附近村庄借宿，然后……”

裴长卿挑挑眉：“到金陵要几天？”

沈凡安道：“明日午后上路，还需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