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他刚进家门的时候,还不太适应他姑这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
但听得多了,竟莫名其妙的越来越舒坦。
他想起司恋一跟他发脾气他也劲劲儿的,特上赶着哄。
那小丫头片子越是叉腰噘嘴,他越是哄得不亦乐乎。
呵。敢情他就是个贱骨头。
又喝了N巡酒,又道出诸多心事。
窦逍舒然想通,他病情之所以会遇上瓶颈,正是因为肚子里始终憋着太多东西、没完全倒出去。
就像茶壶里的饺子,心里有数,也知道憋着不对,却因没找对合适的出口,难以表达清楚。
越憋,就越倒不出口……
听闻侄子是真的得了精神病,跟妖怪似的——
一旦受了刺激,是真的会变得很可怕那种。
窦霈霞只是表面大大咧咧,并非认知低下的老弱病残。
她思忖片刻,难得平静而理性地劝解侄子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不论是人、东西,时间,还是病和灾,只要找上你,都是你这辈子注定的。
是你的你躲不了,账没和你算完的,你想跑也跑不掉。
咱有病先抓紧治病,别急着去送人头。
不然再动手,你就算把手砍了也追不回来了,你姑我头一个儿送你进去吃窝头……”
-
是夜,窦逍像小时候一样,和奶奶睡在了一个大炕上。
奶奶仍像他小时候那样,将他的被褥卷成个筒状。
窦逍只要整个人插进被筒子里时小心点,就会像钻进个360°一体化睡袋一样。
暖和又舒服。
见孙子躺好了、只露个帅脑壳在炕沿儿,奶奶还是帮他掖了掖已然很严实的被角。
并埋怨他不穿秋裤,以及大冬天的、羽绒服里头就穿个破半袖子。
还提出个医学歪理:
“要我说你这玉米症就是冻的,明天开始把那手脚腕子都护上点儿,听没?”
窦逍乖顺点头:“嗯嗯好,明儿一定多穿。”
奶奶满意了,紧接着又问了问他现在多高。
窦逍见奶奶也不像急着睡觉的样子,就认真陪聊了好半晌。
说到兴头上,奶奶和蔼笑着,忆起了往昔:
“那会儿你爸你妈刚把你从医院抱回来的时候啊,你就这么大。
上炕都得瞅着点儿,不介容易一屁股把你坐喽。
后来长长长,连头带脚长这么老长,往那一躺就跟个长虫似的,占半扇儿炕。
过去咱家老房子那炕你还记着不?那会儿你刚上中学吧,就盛不下你啦~
放假的时候一让你搁奶这住,你就说炕太短,腿伸不直,睡的不舒服。
唉呀……奶那会儿心还挺不得劲儿的,觉着你是嫌弃奶。
后来才知道,你是真嫌。
嫌奶这没网,没有玩儿嗒,没你自个儿家有意思。
可是逍逍啊,奶就是想让你歇会儿,搁奶这踏实睡个好觉,放松放松脑子,别总邦啷你那电脑,你明白不啊↗?”
窦逍听着奶奶刚起头的第一个字儿、就不禁胸口一热,再次自责陪老人的时间太少了。
他深吸口气,乖乖一咧嘴:“嗯,那会儿不懂事、不明白,后来明白了,所以我这在外头睡不着觉,就回您这来了嘛。”
“这就对喽,在奶这你就啥也别合计,就算在外头欠钱了也别怕,奶帮你还、昂~,回来就好好歇着~”
奶奶弯着眼睛,又摸了摸窦逍的头发,真是咋看咋稀罕:
“欸呀,这头发和眉毛咋都长的这么好嗫。
你呀,长的像你妈,像南边儿人、南方小白脸子,哈哈……”
老太太见了孙子实在是高兴,紧着让窦逍睡个好觉,又不关灯,就一直坐在跟前没话找话说东说西。
见窦逍一直不闭眼,还以为孙子是因为玉米症睡不着,就像小时候一样,非要拍他。
“来、大孙儿,你侧过身,侧过身奶拍你,哄你睡……对,冲右边倒着,左边压着心脏不好,容易做噩梦……”
窦逍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欠缺之处了,自是听话配合。
终于像摆弄孩子似的,把大孙儿摆成个自己满意的侧躺姿势。
奶奶也调整了一下盘腿儿的坐姿,开始唱起了摇篮曲,有节奏地拍起觉来。
窦逍有点忘了,他不大点儿的时候,奶奶是不是也这么拍他。
这么大劲儿,能给他拍着嘛,怪不得他总想着起来打游戏。
可那熟悉的小调儿从奶奶口中一出,窦逍便十分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奶奶、侧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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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很好地隐藏情绪。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这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
奶奶手劲儿并不温柔,歌声也不悠扬,并不像对待一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