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眼她妆台上凌乱摆着的几支珠钗,便猜到她是准备歇息了。
“妥妥,你去帮长姐打些热水过来。”
妥妥应了一声,将手里最后两只簪子也放在案台上,随后推门出去了。
“怎么,你有事?”凤筠察觉出他有话要说,干脆主动发问。
果不其然,昙舒立刻问道:“长姐,你前段时间去哪了?”
凤筠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放下来的长发:“我去山里找我师父去了。一时舍不得走,就多住了几日。难不成妥妥没跟你说?”
“你骗我!”
他这三个字说得半分犹豫也无,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凤筠梳头发的手僵住了,诧异地回头看他。
今晚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像是鬼上身了似的,说的话、做的事没一个合她心意的。
她气笑了:“昙舒,你再说一遍?”
自他有了族谱上的姓名以来,凤筠从未叫过他之前的名字。如今又唤出他的旧姓,显然是动了怒。
可他不退反进,一直行至她面前。
“我说,你骗我。”
他双目燃着冰冷的火焰,灼灼地俯视她。
她下意识向后靠,后腰抵在了桌案边。
“姐,你为何不敢承认,你那段时日都是跟段少允在一起?让我猜猜看,你的身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他的语气急切而饱含愤恨,“他遇刺的时候,你就陪在他身边吧?你是不是受伤了?难道是为了救他?”
凤筠眼底腾起几分寒意:“除了当晚在场的人,再没人知道他曾遇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见他露出恍然又痛苦的神情,凤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你想多了。我跟他并不熟。”她冷冷道,“我那些天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都不是你该过问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该过问?”昙舒嗤笑一声,身子愈发倾过来,“长姐,如果我说,是我把你找回来的……你还觉得我不该过问吗?”
“什么……”凤筠简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京城如此之大,城外的山更是连绵千里。你以为引元是如何在那条河边找到你的?当时你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妥妥说你回了山里去找引元,我一眼便看出她是在撒谎。她当时十分慌乱,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于是我不过是稍加追问,她很快便承认了。”
他摇了摇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可是我们二人对于你的踪迹都没有任何线索……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我想尽了各种法子寻找你,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着急?我、我甚至想进宫去找皇上……”
凤筠听到“皇上”二字便头皮发紧。
幸而昙舒继续道:“可还未到那一步,我便察觉到,段少允也已数日未露面了。”
“所以你便怀疑我们在一起?”她挑眉。
“是。”他坦然点头,“他是护送太妃去净慈寺祈福的那夜不见的,我带着妥妥去净慈寺查看,在寺内和寺外都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我们沿着那些痕迹一路找过去,直到一处悬崖边。在那里,我找到了一些血痕,还有你衣角上的一片碎布……”
随着他的讲述,那晚的回忆重新浮现在眼前,无比清晰。
“当时妥妥吓坏了,她以为你必定是死了。而我却想起来,你的水性一向是极好的,若是落入崖底的水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那悬崖过于陡峭,寻常人根本没有法子下到谷底去。我和妥妥这才转而求助于你的师父,他带人在那山里反复探查,这才发觉悬崖的河水与山外的一处宽广的河面是相通的……”
原来如此……
凤筠只以为师父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所以在最危难的时刻,师父找到了她,这实属情理之中。
她却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还有如此一番经过。
真正想法设想找到她的踪迹的第一人,竟是这个她不曾放在眼里、不曾真正信任过的庶弟。
也难怪,刚刚她抱怨昙舒并不真心盼着她回来时,妥妥会立刻开口反驳。
若他不盼着她回来,又如何会大费周章地寻找她呢?
这些事他虽几句话带过,但凤筠大概能想象得到,在那漫无人迹的深山里,一草一木地探查很可能被遗漏的蛛丝马迹,该是怎样折磨人的差事。
更别提皇上有心遮掩此事,一些显眼的痕迹怕是早就被连夜清理过了。
再看向她这个弟弟时,凤筠心里有几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