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水虬——”
声音越来越近,听着是已经走进院子,似乎就要拐过月亮门进来了。
纪清越知道来人是谁,她是隔几日来给水牛投食的侍女。
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是这个时候来呢?
纪清越看一眼岸上的苍水虬,大水牛正垂头沉浸于美食之中,根本没有理会侍女的呼唤。
侍女不禁觉得奇怪,平时只要呼唤苍水虬,它就会立刻热情地回应,怎么今日叫了两声还是没有动静?
莫不是病了?
于是侍女赶紧加快脚步,很快走到月亮门前,抬脚下一步就要穿过月亮门。
纪清越扶着墙壁轻轻踩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来人抬脚带起来的裙摆已经越过月亮门,只要来人从月亮门走出来,就会看到自家小姐花园的池子里泡着一个陌生男子!!
这时候上岸藏起来已经来不及,躲进水里也不可能,他没有水牛的肺活量,在水下根本躲不久,唯有立刻实行出逃计划,在这紧要关头里,没有时间让他好好选择恰当的节点。
纪清越将拧紧保温杯塞进墙上的洞口里,逆着水流用力往外推,很快就推到墙外的水缸里。
只要拧开杯口,碰一下里边的画纸他就能顺利从这个院子离开。
可……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忙中出错。
不知是手上沾水的缘故还是因为杯盖拧得太紧,他竟然没能马上打开盖子。
正是这一小小差错,来人已经穿过月亮门进入花园。
纪清越无法,只得立即扯开头上的发团,一边扎了个矮马尾,一边轻轻缩进水里,暂时躲避一会儿。
希望老天不要这么残忍……
“苍水虬!你怎的不回应呢!”
来喂食的侍女背着一大筐鲜草,手里捧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新鲜水果。
见大水牛安然无恙地站在岸上,正聚精会神地吃着散落一地的梨子,侍女放下篮子,嗔道:“小姐出门前喂了你梨子,你吃的欢了,如何不回应了?枉我喂了你这么多年!”
大水牛可不管来人怎么说,只管低头吃梨。
此时侍女正背对池塘,而且注意力全放在水牛上,只要动作快,就不会引起察觉。
于是,纪清越见机悄悄从水里浮起来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
他背靠池壁,将手伸进洞里,去找缸里的保温杯,幸好很快就摸到了。
纪清越用余光时刻注意岸上的情况,只见侍女已经放弃吐槽大水牛,而是蹲在地上,无奈地将篮子里的水果亲自递到水牛嘴边。
没入水里的几息功夫,纪清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没有阻碍地摸到保温杯后,便手指伶利地飞快拧开杯盖。
紧接着,手指伸入杯中,轻点杯内的纸卷。
哗——
一声水花涌动,惊醒岸上正在喂食的侍女。
侍女警惕地直起身,回头望向池塘水面,只有墙上的洞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活水,刚才那道不同寻常的水声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侍女拍拍裙子上的草屑,挽起衣袖准备打扫花园。
待会儿给苍水虬刷完背后就该回去了,可不能待久。
与此同时,一墙之外的水缸,纪清越正抱腿坐在缸内,怀里抱着一个杯子。
回到画里的一瞬间他就立刻跃出来,快速捧起正要倒落的保温杯,立刻拧紧杯盖。
杯子里的画可千万不能碰水,如今还不知道最后一道屏障在哪呢。
缸内空间很大,是一个窄底宽肚收口的铜缸,缸口加盖一块木板,即使纪清越抱膝坐在里边,不用刻意缩着身体,脑袋也不会顶到盖子。
多亏这个两日前才加上的盖子,让他能暂时安心躲在缸里,不会立刻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于是,纪清越就保持这个姿势待在缸里,等候外边脚步离开后的空隙。
侍卫巡逻是规律的,不可预料的是那些偶然路过的仆从。
他不能一直待在缸里,万一有人来取水就遭了。
外边的脚步声终于渐行渐远,而周围再没有声响,纪清越悄悄顶起头上的木盖,从露出的缝隙观察外边的情况。
墙外果然是一条南北方向的过道。
过道很长,两侧是高高的围墙,另一侧的围墙属于另一个院子。
此时正好四下无人。
纪清越之所以要选在这个时候通过水口进入缸里,是算好时间的。
因为不熟悉出府的路,所以对于他来说,待在陆家小姐的院子和待在水缸并无本质区别,如同二愣子一样随意乱走显然不行,最后还是需要一个熟门熟路的人把他领出去。
纪清越看向水缸边整齐地挨着围墙摆的十几个大木桶,桶里装的是从缸里吸出来的池塘水。
因为这个水口时时刻刻都在冒出活水,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次池塘。外人不能进入陆家小姐的院子,清理池塘的人只能从墙上这个窄小的洞口抽水,装进事先准备好的污水桶里。
忙活两日,一边抽水一边往外运水,如今还剩这十几桶污水还未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