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儿,你,可愿听得?”
风声渐凛,安诗滢覆在萧逸肩膀上的手一直不曾收回,自是在等待萧逸的决定。
萧逸眼眸低垂,这些年来,他不是不曾怀疑过自己当日所听得的消息,然而之后所查到的一切线索,所看到的一切表现均是告诉萧逸,他所知晓的所有均该是事实。
如今安诗滢便在面前,告诉萧逸,她愿意告诉他这过往的一切,萧逸虽是坚信自己的所知所见,却亦是不愿错过安诗滢口中的说法,亦是唯有安诗滢,方能最清楚地告知萧逸这所有的细节。
片刻后,萧逸方才抬起了眸子,只轻声应道:“盛王妃只说便是”。
安诗滢听到这句,方才收回了手,她亦是侧身向前走了一步,只看着远方兀自说道:“无论是母妃与你父王的过往,还且是母妃与淮南王府的纠葛,母妃均会细细告诉你知晓......”
“要从何处开始说起......”
“便从老淮南王说起罢......”
“逸儿,母妃明白你清楚于此,而母妃心悦于老淮南王,这是事实不错,自母妃第一眼瞧见他时,母妃便知晓,他会一直存在母妃的记忆中,断然不会消散......”
“母妃并非心中存有旁人,却是要隐瞒于此,且是心怀旁念地嫁入盛王府中,惹得你父王面上蒙羞,母妃倾心于老淮南王,亦是只愿嫁于他一人,然而老淮南王他心中之人却并非母妃,如此,母妃只会持着自己的心意寥寥度过一生”。
“这是母妃当初的选择,不得所爱,便也足够持着这番心意过好自己的一生,母妃不介意旁人的议论,更加不介意削发为尼,与这青灯古佛长伴,这对旁人而言或许是凄苦,可是对于母妃而言,方是寄托”
“然而母妃的生活,却是因了你父王而彻底改变,自是因了你父王,而彻底打碎了母妃心中的念想......”
“若非你父王当初那个决定,母妃断然不会与盛王府有任何交集,不会成为现下这般模样,而逸儿你,便也不会存于这个世间,这是母妃憎恶于你父王的缘由,亦是多年前不愿与你有所接触的缘故”。
安诗滢说着只转而望向了萧逸,而后亦是轻声说道:“母妃不愿与你接触,并非是厌恶你的存在,而是因为你是萧家的子孙,是他的孩子,当时母妃一看到你,想到的,尽是最不愿想起的事情......”
“有你在其中,母妃与你父王定然无法断绝往来,更是会时刻记起母妃不愿记得的一切,这是那时的母妃所难以做到的,唯有将你推开身边,不再与你有分毫接触,如此,母妃方不会同这盛王府有任何交集之处”。
“逸儿,母妃若是为此心软,终其一生,却也无法摆脱掉你父王,母妃不愿如此,这是母妃的自私”,安诗滢喉头微酸,当初的她难以容忍与萧成言再有任何接触,她不愿听到萧成言的声音,更是不愿看到与萧成言有关的一切。
萧逸刚出生时,安诗滢望着皱皱巴巴的萧逸,心中自是复杂,她自是不愿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她与萧成言之间的牺牲品,却是生下来便不得父母之爱,然而看着萧逸,安诗滢却是会不由得想起那日的经过。
萧逸自是无罪,然而他身后所代表的意义,却是令当时的安诗滢难以接受,她无法面对萧逸,更加无法给予他相应的母爱,既是难以给予,安诗滢便只能狠心将萧逸推开,便是让他认作旁人为母,亦是好过将他放在自己身边不得欢笑。
时日告诉安诗滢,她当初的选择自是错误,而时至今日,一切都无法再重来一遭,安诗滢明白自己现下并不该是愧疚悔恨的时候,她只压下心中的情绪,且是接着对萧逸叙述道:“罢了,或许自一开始,母妃与你父王的相遇便是大错”。
“初见老淮南王时,母妃与你父王亦是初相识不久,母妃记得,与你父王第一次相见,却实在是个荒唐的场面,当时能遇到你父王,还且是因了霜儿......便是你佟姨”,安诗滢提到佟元霜时,眼底却是多出了一丝歉疚之意。
萧逸在听到佟元霜时,心中却是多出了一丝戒备来,安诗滢与佟元霜的经历,更是萧逸想要了解的方面,而安诗滢说及佟元霜时流露出的歉疚,亦是为萧逸所察觉到。
安诗滢这番神态,却是令萧逸蹙起了眉头,他自是明白佟元霜对于安诗滢并非真诚,而她亦非良善之人,而此时的安诗滢,却依旧不曾看出佟元霜心中的恶意,倒是依旧以过往的情谊来对待佟元霜。
萧逸心中戒备,面上却依旧是一片淡漠,倒是依旧静静站在一旁,只听着安诗滢口中的叙述。
安诗滢此时已是掩下了情绪,倒是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是你佟姨带着母妃去往酒楼,那时母妃与你佟姨,均是男子装扮,这是你佟姨的决定,母妃并不知晓你佟姨当时这般举动的用意......”
“你佟姨的想法自来便稀奇,亦是知晓京都城内发生的大小趣事,她想要以男儿身份去往酒楼,自是有着她的道理在内,母妃并未多问于此,只随着她走便是”。
安诗滢语气内对佟元霜流露出的亲昵,更是令萧逸的眉头蹙深了些。
安诗滢这处自是不曾看到萧逸面上的神态,她只继续温声说道:“然而刚且到了那座酒楼,母妃便听得一阵女子的哭声,而后亦是有着诸多人的议论声,那议论声混杂,母妃与你佟姨离得远了些,却也听不真切......”
“是那阵女子的哭声引起了母妃的注意,再之后,母妃便瞧见了你父王,便也知晓,正是他,惹得那女子哭声不绝”,安诗滢提及萧成言时,语气并不曾有任何起伏,到底是觉得与萧成言的见面自是错误。
这错误的相遇,便是注定了他们二人的结识却是孽缘一场,若是能重来,安诗滢自不会再出现在当日的酒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