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胡大海的衣服瘦子也是能穿的,就是有点儿紧罢了。
就在瘦子等着换衣服,胡大海抽空去安置灰鹞子时,院子门儿却在此时,被人给轻轻敲开了。
胡大海诧异的扭头看去,忽的一愣。
来人,却是多日不见的王奶。
自从给磊大爷办完丧事儿后,王奶就很少在秃顶子屯儿走动了,平时就只待在家里。
也就之前在李家小院儿搞篝火聚餐,以及上次政府奖励他的时候,王奶才出现过几次。
这是林区这边儿的风俗习惯。
凡是家里有横死之人,那这家子身上肯定是阴气重,不吉利。
需得待够半年之后,才能和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们来往。
不过胡大海不信这些。
不过是些封建糟粕的东西罢了,就算真有,难不成磊大爷还会害他们啊。
纯粹是多此一举。
王奶敲了敲门儿,但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笑呵呵的朝胡大海招了招手。
“你进来坐呀王奶。”
“咱都自己人儿,我家也不讲究那个。”
胡大海把灰鹞子递给瘦子,示意他先抱着,自己则赶紧就迎了过去。
他不去亲自把王奶扶进来,王奶是绝对不会踏进他家家门儿半步的。
可不是王奶架子大,摆谱,单纯是王奶自身就很信这个。
每次把王奶搀扶进来,王奶搁哪儿都是坐卧不安的,一脸的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样会给老李家带来霉运。
但胡大海并不在意。
若不是王奶非要回山西,他甚至都准备给王奶养老了。
反正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儿。
不过和前几次不一样的是,以前王奶来,穿的都是下地的普通衣服。
但今天来,王奶却穿的异常整洁,还特意把头发梳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王奶,你这是......”
胡大海指了指王奶身上的衣服,迟疑的问道。
“我来,就是准备跟你说这件事儿的。”
王奶在胡大海的搀扶下进了堂屋,坐下后,摸着胡大海的手,慈祥的道:“一会儿吃了晌午饭,我就要离开咱秃顶子屯儿了。”
“你奶我在秃顶子屯儿没几家亲戚,我肚子也不争气,没给你磊大爷留个后。”
“思来想去,亲的晚辈后生就你一个,我就说来看看你。”
胡大海默默无言。
其实在看到王奶来敲门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为的是什么事儿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些。
“待会儿怎么走?”
“粮票、路费够吗?不够我去给您拿点儿。”
“吃的、水带够没,可得记着带个搪瓷杯子,不然路上渴了,连个喝热水的东西都没有。”
胡大海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深吸口气,沉重的问道。
小主,
他没有出言去挽留王奶。
很早之前王奶就说过,她要带着磊大爷的灵位回山西老家,当时他和老妈,还有村里妇女同志们都劝过了,没用。
这是人王奶和磊大爷早就商量好的事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王奶奶打点好路上所需要的东西。
“全国粮票我昨儿个就跟村支书换好了。”
“钱你之前和你老妈秀娥一次两次的,给我塞了那么多,从东北到山西来回两趟都够,我哪儿用得了~”
“走的话,中午你马大爷会赶驴车送我到曹家镇。”
“我到镇上住一宿,然后买票坐班车到齐齐哈尔火车站,坐火车回山西。”
“你就放心吧,东西我都带够了,你奶我再怎么说,那也是五十六的人儿了,又不是跟赵月月一样的小姑娘家,还能不知道该干啥啊~”
“再说路上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礼拜就回去了,用不着担心。”
王奶笑着道。
胡大海点点头,看着王奶那灿烂的笑容,心里酸酸的。
原本王奶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儿,成天脸上挂着笑容。
可自从磊大爷出事儿后,就变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像今天这种发自内心的笑,他都已经好久没在王奶脸上看到过了。
“今儿中午就别回去了。”
“这最后一顿,就搁我家吃吧,我待会让赵月月喊我爸妈,还有相熟的亲戚朋友过来。”
“我亲自下厨给您做~”
“奶你要走,那也必须是风风光光的,大大方方的走。”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我可不答应。”
胡大海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下了决定,不由分说的拉着王奶的手,不容拒绝的道。
王奶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突然哽咽了起来。
自从当家的没了以后,也就老李家全家上下还真心挂念着她。
秀娥有事儿没事儿就来陪她说说话,大海这娃也是不止一次的往她家里送钱送吃的送穿的。
谁家是真心实意,谁家是虚情假意的,她心里门儿清。
王奶背过脸去,揉了揉满是皱纹的眼窝,又悄悄摩挲摸索兜里的物件儿。
这东西......也就交给这个心善的娃,她才放心。
赵月月这时也从屋子里拿着件儿胡大海的旧衬衫出来。
见王奶坐在堂屋,赵月月就把衣服丢给胡大海,自己则赶紧去灶房取暖水壶,给王奶倒水。
“奶你搁堂屋坐会儿,让赵月月陪你说说话。”
“我先去给灰鹞子上了药,那玩意儿眼瞅着就快不行了。”
“处理完手头的事儿,今儿个我来露一手,给您整个送行宴!”
胡大海撸起袖子笑着道,同时又把在上午在山坳子里遇见的事儿,当故事跟赵月月和王奶讲了一遍。
不料王奶听了后却非常的感兴趣,非要跟过去一起看看。
胡大海自无不可。
无非就是上个药,王奶想看就看呗,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也省得她一个人儿坐这儿尴尬、不自在。
胡大海先去里屋,翻倒了老半天,从老娘陈秀娥的嫁妆柜里,翻出来了个白色的方塑料盒子。
这是在政府的监督、推广下,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每个家庭都必备的医药箱。
里头装的可不是什么名贵药品,其实就三样,土霉素,红药水,蓝药水。
不过胡大海家里的不同,老妈还在里头放了另外两样东西。
一是两小瓶碘伏,二是五六副黑膏药。
碘伏是老爹之前卖血的时候,偷摸从小诊所那里顺来的。
据老爹所说,当时是因为那无良医生压价实在太狠了。
800cc的血,本来能卖四十五的,结果那老东西只肯出二十,他气不过,就联合卖血的兄弟一起给他揍了一顿。
临走的时候还不解气,瞅见那棕色小瓶子看起来好像蛮贵重的,就顺手拿回来了。
至于那黑药膏。
纯纯的民间偏方,是老妈花了足足两块钱从一个神棍模样的赤脚医生那里收来的。
老妈说当时他出两块,那道士模样的赤脚医生还不怎么乐意卖给她呢,含着泪说自个儿亏大了。
所以老妈就很信这东西,觉得这玩意儿治病绝对有奇效。
但胡大海那是信不了一点儿的,对此相当的嗤之以鼻。
信这玩意儿有用,还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看着面前的医疗箱,胡大海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后,方才迟疑的从里头分别拿出了碘伏、一片儿土霉素,以及一小瓶红药水儿。
胡大海对怎么治疗受伤的鹰、隼其实并不太懂。
他只在后世见过那么一两次,不过人家那又是打绷带又是吊水瓶儿的,太专业,他也没看懂,更没那条件儿。
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连猜带蒙的给这只灰鹞子治了。
治好了算它的造化大,治不好,那就只能“蒜了”。
“赵月月。”
“别搁哪儿看西洋景了,快去把咱家倒蒜的蒜臼子给我整过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胡大海先让瘦子把那灰鹞子抱好,同时又朝一旁一脸好奇的赵月月指挥道。
“好,我去给你拿。”
赵月月闻言,赶紧就小跑去了灶房,在橱柜里一通翻倒。
没过几分钟,她就抱着个崭新的蒜臼子走了过来,双手拿给胡大海。
“二嫂前段时间回娘家,带了好几套这玩意儿回来。”
“这个你拿去用,别和家里的搞混了。”
赵月月轻声道。
胡大海接过来,点了点头。
在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这种行为有些铺张浪费。
但事实上他老李家啥都缺,但还就偏偏不缺这玩意儿。
二嫂家里那是做酱菜的,做酱菜的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式儿的瓶瓶罐罐。
蒜臼子这玩意儿光二嫂自己就用着好几套呢,碾黄豆的,碾辣椒的,捣药材的,各种各样的都有,还不能混着用。
是哪个就必须是哪个,说是混着用,容易串味儿,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不正宗。
不过胡大海属实是吃不出来。
接过蒜臼子,胡大海把土霉素片儿拿过来,稍一用力,就“啪嗒”一声,掰成了两半儿。
胡大海还特意把这两半儿土霉素片儿拿起来闻了闻。
确定没有异味儿,也不是某些无良厂家的假药后,胡大海方才将这两半儿土霉素片儿丢进了蒜臼子里,握着木头杵子大力碾磨了起来。
所谓土霉素,其实就是一种淡黄色的糖衣片儿,上刻一个大大的“土”字。
这玩意儿是专门用来内服的抑菌药,治炎症很有效果。
也有很多猎人受了伤后,会把这种药片儿磨成粉,洒在伤口上,用来防止伤口感染、化脓,据说是效果奇佳。
不过胡大海没有这么去做。
内服的药,那就乖乖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去内服,外用那是红药水儿和蓝药水儿的事儿,各司其职,各行其事才对。
毕竟这玩意儿是关系到人的生命和健康安全的东西,可不兴大伙儿去发明与创造~
将两半儿土霉素彻底碾成粉末状后,胡大海又让赵月月舀了瓢水过来,倒入其中。
随着他一阵迅速搅拌过后,土霉素粉末就和冷水充分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小半臼子灰白色的浑浊液体。
“这量是不是有点儿太少了?”
“会不会吃了不起效果?”
瘦子微微皱着眉头,朝胡大海问道。
“不会。”
胡大海断然道。
动物和人类不一样。
人吃土霉素片儿,一天得吃三到四次,一次得吃两到三片儿,必须是这个量,才能起到该有的效果。
但动物不行。
老话说的好,是药三分毒。
拿人吃的量给灰鹞子服用,怕不是还没吃完就直接当场嗝儿屁掉了。
再者就是土霉素这玩意儿,现在确实是给人吃的,但在后来,那就成了专门的兽用药。
他在后世的宠物店见医生给宠物开土霉素,都是只给开一两片儿,然后还要嘱咐客人半片儿半片儿的喂就行,多了宠物会有中毒反应。
他这个量,其实都有些多了。
主要是因为这灰鹞子受的伤实在太重,不给它药量翻倍,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
当然,他也不是无脑翻倍喂药。
他的药,那是用水稀释过的,可以一点儿一点儿,少量多次的喂给这只灰鹞子,一旦观察到什么异常反应,他就会立即停止。
都是计划好的~
调好土霉素药水后,胡大海接过赵月月递过来的铁匙,先浅浅的舀了小半勺。
他并没有去强行掰开那灰鹞子的嘴喂药。
主要是这种方法对付小体型的鸟儿还行,但对付身为猛禽的鹰、隼类,那就有点儿危险了。
小鸟生气了它也奈何不了你,最多把你的手啄的疼上几下。
但灰鹞子那鹰钩喙,是真能把你的手给啄破、甚至撕咬下肉来的~
再就是这种方法很容易就会造成鸟类应激,对后续的开食也极为不利,这是连那些刚入门儿的训鹰新手们都不屑用的办法。
胡大海右手举着铁匙,左手则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在那灰鹞子的嘴角边儿上轻轻摩擦了起来。
同时嘴里还不断发出和灰鹞子类似,但却要更加短促的声音。
这是在模仿灰鹞子母鸟喂食的声音。
而食指磨擦那灰鹞子的嘴角边儿,则意在激起其幼时的“乞食”行为。
绝大多数鸟类,捕了猎物回来,遇到自己的幼崽在睡觉,怎么也叫不醒,或者身体不舒服不肯吃东西的情况时,就会用自己的喙部去轻轻触碰幼崽的嘴巴。
幼崽感受到这个动作后,不管是睡觉还是不舒服,都会下意识的张开嘴巴,放便母鸟把食物填进去。
灰鹞子也一样。
果然。
不出来胡大海所料。
他才刚轻轻摩擦了四五下,那原本还有些抗拒,哪怕蒙着眼睛也不怎么配合的灰鹞子,就自然而然的张开了嘴巴,下意识的漏出了其红嫩的喉咙管子。
小主,
胡大海微微一笑,眼疾手快的就把铁匙往前一送。
随着灰鹞子的喉咙管子微微上下蠕动,这第一勺土霉素药水儿,总算是被成功的喂了进去。
“成了!”
看那灰鹞子没什么过激反应,还颇为回味的砸吧了砸吧嘴,胡大海就知道,这玩意儿指定是耗费体力过度,渴了。
当下他也没再犹豫,一手抚摸灰鹞子的嘴角边儿,一手拿铁匙就往里头送。
没用了几分钟,小半臼子灰白色的土霉素药水儿,就被那灰鹞子给喝了个一干二净。
喝完,见迟迟没有水再倒进嘴里,那灰鹞子还颇为不满的“啾啾”叫了几声。
“行啊!”
“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肚囊子还挺好。”
胡大海顿时就是一乐,心情也是大好。
这救治野生动物,不怕别的,就怕这玩意儿往角落里一缩,也不吃也不喝,然后把自己给活活渴死、饿死。
这只灰鹞子肯开口吃喝,还一副来者不拒的架势,那也就意味着,它半条腿,已经从鬼门关上收回来了。
前面儿说的野生动物在受伤后所表现出来的求生欲望,指的其实就是这个。
喂完了内服的药,就该给灰鹞子上外用的药水儿了。
“瘦子,你可给我捉好了!”
“我要是被挠了,指定跟你没完~”
“你自己也得小心,别被这玩意儿给伤着了~”
胡大海拿着碘伏,深吸口气,朝瘦子郑重其事的再三叮嘱道。
碘伏这玩意儿和红药水儿、蓝药水儿不一样,这俩东西刺激性不大,抹在身上动物不会有太多过激的反应。
但碘伏可就不一样了。
这东西拿来擦伤口,别说鸟了,人都遭不住,那刺痛感可真不是盖的。
胡大海不用想都知道,把这玩意儿给那灰鹞子一涂,那家伙不疯狂折腾、攻击人,那才真活见鬼了。
然而就在胡大海神色紧张的准备给灰鹞子上药时,一旁静静观看,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奶,却突然一把拉住了胡大海的手。
“大海。”
“你先别急着上药。”
“你先跟你奶讲讲,后边儿你还想咋给这鸟儿治病,准备给它用啥药?”
王奶一脸严肃的朝胡大海询问道。
“我想的是先用碘伏给它把身上的血痂子都擦干净了。”
“这玩意儿不是能杀菌、消毒嘛,拿碘伏擦一遍,省的它伤口感染了。”
胡大海不知道王奶突然问这个干啥,但还是耐心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王奶挑挑眉,不容置否的道:“然后呢?”
“然后还能咋滴,涂红药水儿呗。”
“这玩意儿不就是专门用来治疗新鲜皮肤的小面积损伤、破损的吗?”
胡大海指了指地上指骨节大小的红药水儿瓶,不解的道:“难道这么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王奶您就别卖关子了~”
“有啥不对地方,您可得指出来~”
王奶闻言,顿时就摇着头笑道:“得亏是我猜到你个混小子要怎么做了。”
“我要是没猜到,让你继续这么整下去,那这只灰鹞子,你可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搁这儿白忙活了!”
胡大海闻言,顿时就瞳孔微微一怔。
王奶拍了拍胡大海的肩膀,又指了指他手里的碘伏,以及地上的红药水儿瓶。
“内服土霉素药片儿,外用碘伏,或者用红药水儿,都是对的。”
“都能救这只灰鹞子。”
“但你要是把碘伏和红药水儿一起用,那这只灰鹞子,绝对头天晚上都不可能活得过去。”
王奶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认真解释道:
“碘伏这玩意儿刺激性重,红药水儿虽然刺激性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但这俩东西要是遇到了一块儿,就会产生非常厉害的化学反应,不仅不能起到杀菌、抑菌的效果,反而还会造成严重的大面积皮肤损伤,甚至是溃烂。”
“这还是反映在人身上的情况。”
“到了鸟儿身上,鸟先是会疼的浑身抽搐、大叫,过不了多时间之后,嘴里就会倒沫子,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会张着嘴,剧烈喘息着死掉。”
“还有这种说法?”
“您能详细说说不?”
这种情况,胡大海两世为人,竟也是头一次听说,心里顿时大感惊奇,忙不迭的就朝王奶问道。
“这事儿一般人不知道,还得从我年轻的时候说起。”
王奶的眼中,登时就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追忆,以及哀伤之色。
“那时候我还在山西。”
“在我们老家,很多人都爱养土画眉,一只能卖十来块呢。”
“我也喜欢,就想让你磊大爷进山里给我捉上一只。”
“你磊大爷那时候还没当兵,刚开始跟着村里的老前辈学打猎,但他拗不过我,最后还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给我硬是整了一只回来。”
话说的很简单,就寥寥几句。
但说到这里时,王奶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了笑意,显然是那段回忆相当的美好。
小主,
“但后来好景不长,有一天我把土画眉的笼子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给它晒太阳的时候。”
“突然有老大个野猫冲了过来,隔着笼子就去抓土画眉,想要掏了吃。”
“好在我当时就在屋里,离的不远,听到了土画眉的惨叫声就赶紧跑了出来,及时赶走了那只老野猫。”
“但那只土画眉也被野猫的爪子给伤到了,大半个翅膀都被抓挠的鲜血直流,被那野猫给硬生生整断了。”
说到这里,王奶脸上的光彩顿时就黯淡了下来。
“当时我就哭着喊你磊大爷过来,想让他看看,他送我的土画眉还能不能救。”
“你磊大爷来了,只看几眼就跟我打包票,说是没事儿,肯定能活。”
“保险起见,也是为了让我开心,他还偷偷去偷拿了他师父的药箱子,从里头带了两样药品回来。”
说到这里,王奶就指了指胡大海手里的碘伏和红药水儿。
“你磊大爷当时拿的,就是这两样。”
“刚开始上碘伏的时候,那鸟儿还没有出现特别过激的反应。”
“你磊大爷也说上了这神药,用不了半个月时间,这鸟儿就能恢复过来,到时候疤都不会留,等长出新羽毛来,还和以前一个样儿。”
“但随着他把红药水儿再涂上去,那鸟儿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你磊大爷一涂,我那土画眉就开始乱叫,不停的蹬人、啄人,刚开始我俩害以为它只是疼。”
“结果没想到涂着涂着,那鸟儿突然就脑袋一歪,剧烈的喘息了几口后,一蹬腿儿,暴毙了!”
“这种反应,那应该是中毒了。”
胡大海若有所思的道。
王奶点了点头,叹息道:
“后来你磊大爷他师父知道了这件事后,才告诉我俩,碘伏和红药水儿混在一起用有毒性。”
“而且越是体型小的动物,用了以后越容易出事儿。”
“我俩那土画眉,原本是能救得下来的,但就是因为混用了这两种药,最后才一命呜呼的。”
胡大海赶忙放下手里的碘伏,拍了拍胸脯,一脸的后怕之色。
自己险些就给好心办坏事儿了。
要不是王奶出言提醒,恐怕这时候,这只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灰鹞子,都已经开始躺地上倒沫子了~
当然,王奶说的也不都是全部的原因。
结合他的话语来看,这件事儿最起码也是二三十年前发生的了。
那时候红药水、碘酒啥的,才刚刚开始出现在人民群众的视线中,尚还没有开始普及。
可想而知其在质量、药性这方面,肯定没有现在把控的这么好。
那只土画眉被毒死的原因,除了碘酒与红药水儿的化学反应以外,八成还有这两样东西的药性浓度过高的原因。
那时候用药,量基本上都是尽可能的往大了使,生怕用少了起不到效果。
所以土画眉这事儿,也不能怪磊大爷,主要还是时代局限性的原因所导致的。
有了王奶的提醒,胡大海索性干脆就直接放弃了碘酒的使用,而是改为直接用红药水儿给灰鹞子擦拭伤口。
红药水儿的刺激性对伤口来说几近于无,人都感觉不到啥,就更不用说鸟类了。
涂在灰鹞子的伤口处,那灰鹞子也只是略感不适的稍微挣扎了几下,而后就乖乖的任由胡大海给自己处理伤口。
胡大海半蹲在地上,一丝不苟的将每一处伤口,以及灰鹞子身上结痂的部位,全部都一处不落的依次擦拭了一遍。
这道横贯腹部的伤口足足有三到四厘米,再加上灰鹞子身上羽毛浓密,所以胡大海处理的并不轻松。
前前后后足足忙活了将近二十分钟,把那灰鹞子腹部底下的白色绒羽都给通通染成了红色以后,胡大海方才揉着腿,面色愉悦的的站了起来。
到了这里,对这只灰鹞子的救助才算是完成了。
内服、外用双管齐下,他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儿都已经做过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赵月月,从晾在咱家灶房里的野鸭子上,拽点儿肉过来。”
“尽量挑那种还没干的部位。”
胡大海特意伸手比划了一下,沉声道:“也不用太多,就这只鹰脑袋那么大一小块儿就行。”
“这玩意儿直肠子,吃多少拉多少,给它整多了纯属浪费。”
胡大海沉声解释道。
可不是他舍不得。
像灰鹞子这种隼类,也就还是小崽子的时候吃的比较多。
成年了以后身体定型了,吃的反而少了,进食频率也会大大降低,两天整上只中等体型的老鼠吃,就能活得非常好。
当然,你要是就非要去硬喂它,它也是能吃得下的。
只不过吃进去多少,隔个几十分钟,它就会给你通通全部排泄出来,消化、吸收不了一点。
这就是胡大海说这玩意儿是直肠子,喂多了纯属浪费的原因。
赵月月再度去了灶房,在挂满了铁钩子的熏肉绳上挑了老半天,最终才一脸可惜的挑了只最小的解了下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些野鸭子,家里人都不舍得吃。
而且大海不在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商议好了,绳子上挂着的这些野鸭子要全部都留给胡大海。
等熏制好了以后,给他炖汤补身体吃。
结果现在居然要被大海给拿去喂鸟!
这让她如何能舍得~
虽说就那么一小点儿,也不是很多吧,但她听大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把那只灰鹞子养到伤势彻底都好了以后,才会放它离开。
那估计少说也得半个月。
赵月月顿时就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这不养了个祖宗嘛!
半个月,那起码也得吃掉一整只野鸭子呢!
那老鹰多吃一口,就意味着他家男人就要少吃上一口。
这不是搁自家男人嘴里头抢食儿呢嘛~
一想到这里,赵月月一天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把刀“梆梆”的,剁的震天响。
不高兴归不高兴,但自家男人嘱咐的事儿,那还是得照做。
赵月月挑来挑去,最终剁了块儿挨近鸭尖子部位的肉下来。
“可惜了了,当初处理鸭货的时候,鸭尖子都给黑豹吃了。”
“不然今儿个拿来给那老鹰吃,正正好好的。”
赵月月擦了擦手,轻轻叹了口气。
鸭尖子,其实就是禽类腚沟子眼儿附近的肉,有的地方也叫做屁股尖子。
这地方儿是鸭子拉屎放屁的部位,骚臭味儿极重,那味道放再重的调料都压不住,一吃就让人控制不住的想吐。
野鸭子尖儿虽然没家养的鸭子尖儿那么骚,但也够味儿。
这部位和那些不能吃的下水一样,在农村,一般都是拿来喂狗的。
剁好了递给胡大海之后,胡大海就立刻上手,把这块儿野鸭子肉撕成了条状。
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在那灰鹞子的嘴角摩擦了几下,等其张开嘴后,胡大海就立刻把野鸭子肉给塞了进去。
看着那灰鹞子颇有些艰难的蠕动着喉咙,想要把野鸭子肉给吞下去,胡大海顿时就长叹了一口气。
熏制过的野鸭子肉还是太柴了,再加上还有盐味儿,这只灰鹞子吃的并不轻松。
但这也是没办法儿的事儿。
鲜肉他家里倒是有,但都是些野猪肉。
那玩意儿脂肪含量太高,吃上个十天半个月,那这只灰鹞子这辈子都甭想再飞起来了。
而且野猪肉对于灰鹞子这种猛禽来说,营养价值并不高。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单一了,对它恢复身体并不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真要说食物,那还得是小型禽类,像鸽子、鹌鹑之类的最好,其次是大老鼠,实在没办法了,才能去喂猪肉。
“之后上山的时候,得去留意一下周围哪里的斑鸠多,再让瘦子试试看,能不能打上几只。”
“正好还可以训练训练他的枪法和准度。”
转瞬之间,胡大海就已经给一旁毫不知情,甚至还在咧着嘴朝他傻乐的瘦子又量身定制了个新的训练方法。
给灰鹞子治完之后,他就起身,又把西院儿里空余的大铁笼子,搬进了屋子里。
笼子是之前政府派人送来的,总共有五个。
其中四个分别给黑豹、嘶风、来福、还有黑狼住了,还空闲着一个,正好可以先给灰鹞子住着。
至于房间。
胡大海原本是打算把灰鹞子和菊花青养一个屋的,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妥。
鹰和牛、马、狗不一样。
牛、马、狗这些,它们即便不是同类,但只要井水不犯河水,不去主动犯贱招惹,共处一屋也是可以很好的相处下去的。
但鹰不行。
鹰本身长的就不够大,连面对人时都会感觉到压力巨大,更别提比人还要高大出许多倍的马了。
再者就是从野外捉回来的鹰天生就比较敏感。
尤其是落在了地上之后,别说瞅见啥了,就是听到个什么动静,这玩意儿都能被吓的随时随地进入应激状态。
玩儿过鹰的都知道,鹰这玩意儿适应力差。
刚迎进门儿之后,必须用养乌龟的法子来养它。
那就是捉回去要先静养,啥都别去管它,也别老去看它,就给它准备好干净的水和新鲜食物就行。
得等它逐渐适应了环境,知道、并理解了这个小空间里没有危险,并且还每天都有稳定的食物和水源供给,彻底放松下来了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训练。
还有,千万别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蹑手蹑脚的偷摸趴窗户上看,它就发现不了。
事实上这玩意儿机灵得很,你再收敛动静,一旦靠近十米之内,人家那也是必定能感受得到的。
不过是懒得搭理你罢了。
所以胡大海思来想去,还是把老娘的最后一个堆杂物房间给腾了出来,暂时让这只灰鹞子住在里头。
这时候肯定就有人要问了。
既然已经搬了笼子,那为什么还要腾房间?
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道理其实很简单。
小主,
胡大海先和瘦子一起把大铁笼子搬进屋子里,放在最里头的左下角。
在里头铺了厚厚一层干草,而后俩人又找来木板子,将大铁笼子的上方和右侧方遮挡严实。
这是在给灰鹞子做遮挡,也就是躲避屋。
鸟类天生胆小,尤其是初来乍到,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后,那更是会害怕的不要不要的。
这时候要是有个黑布隆冬的躲避屋,那它往里头一钻,就能立刻安心上不少,对其过激的情绪也能起到很好的的安抚作用。
这样呆会儿给那灰鹞子摘了蒙眼的布条子后,也就不用担心它会因为过于害怕而去攻击人了。
而专门整一个房间,上头也解释过了,就是起一个让其熟悉环境,尽快恢复的作用。
找来跟绳子,一头系住灰鹞子的右脚跟儿,另一头则系在大铁笼子的笼柱上。
做完这一切,胡大海方才缓缓摘下灰鹞子的眼罩子。
几乎是在摘下眼罩的那一瞬间,原本还颇为安静的灰鹞子,立刻炸毛!
它极度害怕的支棱起大翅膀,不断的往前伸着脖子,对着众人做出想要扑击的动作。
不过胡大海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虚张声势,它的力气早就消耗没了,这会儿纯粹是在硬撑场面。
炸毛和支棱翅膀,那是试图让敌人看起来觉得它很大很强壮,以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所以胡大海也没多说什么,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就依次缓缓退出了这个小屋子,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只灰鹞子。
趴门缝儿上,瞅着那灰鹞子慢慢退回到笼子里,趴干草上睡着了以后,胡大海这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哎呦我滴妈~”
“整这玩意儿属实是累人儿。”
“瞅给我整的这一身的鸟粪。”
瘦子站在西院儿里,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无力吐槽道。
“还有哥,你这一院子的纸壳子、编制袋子啥的,咋收拾啊?”
“总不能就这么搁外头吧?”
胡大海环顾四周,一时间也是犯了难。
西院儿不算小,也就只比正院儿小那么一点点,十平方都不到。
但这个院子里,属实是已经塞的满满当当的了。
西院儿总共两间屋子,一间菊花青占着,一间刚给了灰鹞子,没有任何空余。
不到一百平的空地儿上,除了老大一棵石榴树以外,还分别建了鸡窝、猪圈,以及摆着四个大铁笼子。
光是这几样,就已经把这里占的满满当当的了,别说人,就是狗进来,走着都觉得挤的慌。
就这,还是在勉强将就着用。
别的不说,光是家里的大黄牛,冬天都还不知道怎么安顿呢。
在农村,牛比马要皮实一些,再加上这会儿又是夏天,牛还能在猪圈里先养着。
可一到了冬天,牛就必须得进拦才行。
不然就东北这完蛋天气儿,非得把大黄牛给冻碎成一地牛肉粒儿不可。
再者就是随着他组建狗帮,以及进山打猎,将来家里的东西一定也会越来越多。
这会儿院子里的空间就这么紧张,以后会是咋样他都不敢想了~
一琢磨这些,胡大海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以外,一直在想着谋划翻修、扩建院子的原因之一。
好在关键时候政府发力了。
不然就靠他自己进山打猎的收入,想干成这么大的活儿可不容易,就连爸妈那关,他都不好过。
毕竟翻修、扩建院子这个事儿,需要花费的钱财不是个小数目。
尤其这还是在八十年代。
想干成,那真的是要掏干净一整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储蓄,还得到处借钱,背上饥荒,才能够勉强做到。
若不是政府颁给他的“打豹英雄”这个光荣称号,恐怕家里人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把掌家大权交给他。
极度害怕的支棱起大翅膀,不断的往前伸着脖子,对着众人做出想要扑击的动作。
不过胡大海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在虚张声势,它的力气早就消耗没了,这会儿纯粹是在硬撑场面。
炸毛和支棱翅膀,那是试图让敌人看起来觉得它很大很强壮,以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所以胡大海也没多说什么,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就依次缓缓退出了这个小屋子,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只灰鹞子。
趴门缝儿上,瞅着那灰鹞子慢慢退回到笼子里,趴干草上睡着了以后,胡大海这才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哎呦我滴妈~”
“整这玩意儿属实是累人儿。”
“瞅给我整的这一身的鸟粪。”
瘦子站在西院儿里,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无力吐槽道。
“还有哥,你这一院子的纸壳子、编制袋子啥的,咋收拾啊?”
“总不能就这么搁外头吧?”
胡大海环顾四周,一时间也是犯了难。
西院儿不算小,也就只比正院儿小那么一点点,十平方都不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这个院子里,属实是已经塞的满满当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