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刘妈妈便将他带到了张大太太所在,张大太太有着一张芙蓉面,年纪虽大,却是风韵犹存,她往日里都是笑着的,今日却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握着扇柄的手骨节发白,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

她见有人进来下意识的卸了力道,唇畔扬起一抹端庄温和的笑意,见是张二郎,便又冷淡了下去,她扬了扬手道:“二郎,来坐。”

张二郎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张大太太身旁,张大太太以下巴微微点了点场中:“可见到了那人?”

张二郎顺势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母亲所说的那人,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郎君,容貌清俊,身手矫健,算是场中最引人瞩目的存在了:“母亲你说的是腰上挂了玉佩的那个?”

“是。”张大太太道。

“他啊……”张二郎摇头道:“没见过,八成是哪位大人的子侄吧!娘你看中了?打算配给五妹妹?”

他母亲并未生育女儿,也不愿意去养庶出的女儿,但家中五娘子生母早亡,五娘子便只好抱在了她膝下养育着,一来二去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张二郎眨了眨眼睛,刻意狭促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娘你等着,我就去打听打听是谁家的郎君,回头就是绑也给您绑回来做您的女婿……”

他话还未说话,他就被张大太太用团扇狠狠地拍了一下,张大太太冷冷地道:“不成器的东西!女婿?能做我的女婿倒是太平了!那是你爹的私生子……他竟然将他带到渭河来,丢人还要丢到人前不成?!这般置我脸面于不顾,你还要替他来气我!”

张二郎被团扇打得懵了懵,他娘素来知书达理,往日里哪怕她气急了最多骂他两句,从未动过手,虽说这团扇打人也不疼不痒,却知道他娘已经气坏了。他瞪大了眼睛:“……什么?我爹的私生子?!”

刘妈妈在一旁低声解释道:“郎君有所不知,老爷在外头一直养着一房外室,您也知道大太太不是不能容人的,偏偏那外室狐媚,不肯进府,仗着与老爷少时相识便劝了老爷在外头养着她,倒是跟做了正经夫妻一般,还生了一位郎君一位娘子。太太原不想管,偏偏那外室年纪大了,又想入府来……”

张二郎傻了吧唧地道:“那就叫她入府啊!她一入府就是贱妾,娘你气什么?到时候还不是由着你磋磨她?”

张大太太一眼横来,大有干脆叫人把张二郎拖出去乱杖打死的意思在。

“哎呦!郎君,您傻啊!”刘妈妈是张大太太的陪嫁,自小看着二郎君长大,她才敢说这话,她安抚地看了看张大太太一眼,解释道:“她若是单独回来那也没什么,一房贱妾罢了,可那郎君与娘子……这可怎么办?您也见了,这郎君风姿出众,又是老爷一手教养,您就是不为了太太着想,也要为了大郎君着想啊!这外室从来便不恭敬,如今又要进府,她与她养的一对儿女就是祸家之源啊!”

张二郎之前没反应过来主要是因为没想到这一茬,被刘妈妈一提点就回过味来了:“他……他……他怎么在渭河?!”

“还不是你那好父亲带来的?”张大太太冷笑道。

若是无人带领,怎么来得到这马球会上?

砰的一声,张二郎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爹简直是老糊涂了!他来这儿想干什么?还想当众认亲不成?!娘你等着,我这就将他拖了去!随便给他按个名头,将他逐出去!就是打死他,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张大太太气得眼前发黑,她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自己的错,当年想着已经有了大郎,这幺儿宠溺一些也无妨,而且兄弟之间,若是都出色,恐怕是有兄弟阋墙之祸的,这才骄纵了他些,没想到居然养出这么一个没脑子的货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