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个募捐会一结束,在叶巡按的关怀下,郑十七的推波助澜下,郑家和大盛魁就是被众人提起次数最多的。真定府城百姓自然也懂郑直要当东西换银子的目的,虽然不一定感动,但是总算记住了郑家的善举。没法子,人家卖惨卖的这么用力,毕竟顶着一个状元一个解元的名号,咋能忘记。
回到家,郑直喊朱总旗请来杨虎和白英“再过三日就动手,完事后第二日一早出城。”讲完将两个茄袋推了过去“原本俺该多帮衬一些,可是这几日遇到事了,周转不开,还望见谅。”
“啥事?”白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二位不用理会。”郑直根本不讲,叮嘱二人小心之后,打发他们走了。
“唉。那个姓叶的巡抚,看俺们五郎心系百姓,筹款募捐。非逼着俺们家五郎交出一万二千两银子赈灾,拿不出俺们就是巧立名目骗人钱财。”郑直不愿多谈,可是有人不然。回去的路上,白英就开始不停旁敲侧击。终于到了杨、白二人的小院,朱总旗开了口“这年头,救人反而成了错,啥世道。”
“一万二千两啊,这么多?”白英瞅了眼杨虎“也只有郑公子能拿得出来。”
“哪啊。”朱总旗更加恼怒“都是凑得,这不,俺们家的值钱东西正折价卖呢。”指指二人面前的桌子“若不是公子吩咐,二位面前这桌子没准就卖了换银子了。起码值个五钱银子。”
“啥?”白英听得匪夷所思,指指面前的八仙桌“这可是上好的榆木桌子,瞧瞧这做工,这用料,咋的也该值二两啊。”
“对啊。”朱总旗笑道“要不给你了。俺们是朋友,二两太欺负人了,一两吧。”
“……”白英无语。前年的初见朱总旗,对方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如今咋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
“说笑,说笑。”朱总旗立刻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俺就好说笑,英哥可莫恼了。”
白英无奈的瞅了眼杨虎,杨虎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就是听个闲话。
“不过俺家是真的遇到难处了。这银子大部分是俺家公子把家里值钱物件都拿到当铺借来的。不单单俺家,县里好多富户都被逼着出了银子。听人讲巡抚老爷那,银子都堆成山了,好几万两呢。黑,真黑啊。”
送走了絮絮叨叨的朱总旗后,杨虎二人直接进了屋,白英立刻迫不及待道“大龙头,干他一票,明个儿就走。”
“一个箱子最多五千两,俺们怎么走?你当郑家是傻子?人家毁家弄到救全城百姓的银子俺们抢了,日后道上的人咋看俺们?没了名声俺们咋安身立命?”杨虎一连串的问了出来。
白英被问的张口结舌,理屈词穷道“大不了把银子抢出来分他一部分。再讲了,你不也听了,是那个叶巡按不地道,逼捐。”
“人家也不会要的。”杨虎摇摇头“人家救咱们也没想着回报,咱们不但不报答,反而坑人家,好听吗?”
白英郁闷的坐了下来“好几万两呢。他们当官的啥样,俺们懂,这里边有一成用在救济上已经烧高香了。”
杨虎沉默不语。
白英一瞅,立刻晓得对方这是听进去了,也不打扰,静静等着。良久之后,杨虎道“到时候先把白衣庵那些人解决了,然后瞅瞅去,传消息给外边的弟兄。”
白英应了一声,立刻走了出去,片刻后外边传来一声特有的鸟叫。
到了第三日晌午,拢共一万两千两银子分成两辆马车拉到了巡按察院准备交接。好巧不巧,大盛魁的马车也来了,不过是三辆马车。察院门前是两车道的路,按理讲可以做到并行不悖。偏偏两家彼此较劲,眼瞅着到了察院大门,终于撞在了一起。马车顿时东倒西歪,车上的银箱自然也就摔到了地上。三百多斤的散碎银块直接将一百多斤的木箱砸了个大洞,一瞬间银子撒满了察院影壁前一片。
跟过来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了惊呼,好在察院的标兵机警,立刻抽刀跑了出来,挡住了想要凑得再近一些的群氓。
听人家讲两万四千两和亲眼见到两万四千两完全是两回事,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哪怕察院的标兵都忍不住,不时回头去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块。
太漂亮了。
叶文秀没想到郑直和江侃挨坑还这么积极,心中也有些后悔。江侃就罢了,不过一个参政家的赘婿,可是郑直这边原本可以缓缓慢慢来的。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梁子结了就结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叶文秀敢摆郑直一道自然是是有原因的,他要往上爬。该如何往上爬呢?
原本叶文秀也没有头绪,直到上蹿下跳的郑直走进他的视野。作为真顺广大四府巡按,他晓得的情况远比旁人要多,甚至多于巡抚王沂。比如去年年底开始,太行山沿线各县持续数月之久的矿贼械斗。死了多少人,没有人晓得,哪怕他有心查证,也碍于官场规矩,看的云里雾里。不过最后,这些矿贼留下的私矿,都被各地有官照的炭场收入囊中,继而加入到了煤炭行会。而这个行会背后,隐隐出现了郑十七的影子。之所以讲隐隐出现,是因为刘三郎背景复杂,可是在成为煤炭行会司理前,曾经在郑家做过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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