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亭并无丝毫惊讶反应,而是眯缝着眼皮,微笑着让于天任起来说话。
待于天任重新坐下后,赵金亭才让他慢慢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天任尽管赵金亭仍抱有一些敌意,但直觉告诉他,赵金亭绝对是个可以托付之人,跟他诉说心里话,他绝对绝对不会说给第三个人听。
“是这么回事,昨晚上……”
于天任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讲述给赵金亭,并无半点遮掩,都是实在话。
赵金亭听过之后,单手拿起两颗早已经“盘”得包浆的文玩核桃,一面盘搓着核桃,一面微笑着对于天任说:“你做的很对,对于那种人没有必要搭救,倒不如送他一程,让其早死早托生。于他而言,这是好事,起码不用留在世上遭活罪了。于你而言,也是好事,起码能助长你的胆色,往后再遇到一些事情,自然而然会去坦然面对。人这一辈子,七痨八伤,九灾十难,越是经历的多,就越是从容的多,也就越能担当,越能直面应对。这件事到此也就过去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只记在自己的心里也就是了。我也可以告诉你,齐六爷并不知道一脚踹死大瘪蛋的人是谁,他只是凭借细节,找到蛛丝马迹而已。那人从六岁其就跟死人打交道,见过的死人并不比活人少,久而久之,练就出一副好眼力,一个人如何遇害,杀人者大抵是个什么样子,他仅是凭一双肉眼、一颗心眼,就能断定出七八不离十。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唯手熟尔’,每个行当,都会有高手,有大拿,咱们这行这不例外。所以,你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不必担心有人会找上你。”
有了师父这番话,于天任的心总算踏实了些。他很感激师父对自己的关心,因此起身向师父深鞠一躬,以示敬重。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于天任见陈大宝还没有现身,便跟师父说,今天想要自己上路碰碰运气。
赵金亭沉默片刻,一笑:“也好,咱们这一行,有帮兵固然重要,但早晚也要单打独斗。你既然自我感觉“有根”,那你就去吧。拿多拿少不必在乎,只要你的人能顺利脱身,这就是制胜法门。干咱们这一行的,忌讳的不是失手,而是让人拿住手。丢脸并不要紧,脸皮也值不了几个钱,要紧的是露脸,倘若让人知道某人是在“荣行”混生计的,那么这个人的脑门上就会被无形的刻上一个贼字,那就好比光着屁股上大街,谁都能把你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你要练到哪怕是失手,也要让人在你身上搜不到一丝罪证。那样占理的人就是你,而不是少了东西的人。这个道理,你懂,对吗?”
“嗯!”于天任用力点头,“我懂。您放心,我知道该咋办。”
“好。去吧,晚上过来,咱爷儿俩再喝点儿,我在家等着你。”
“嗯!您擎好吧,徒弟绝对不会给您老人家丢人现眼!”
赵金亭欣慰一笑,不再多说什么。于天任怀揣抱负,大步迈出了院门。
他选择继续往日租界去“打食儿”,他认为自己昨天在日租界丢了一回人,今天就应该把面子找补回来,这样不但可以向师父说明自己有胆识有能耐,更能压陈大宝那个王八蛋一头,当王八蛋瞧瞧于二爷不是吃素的。
打定主意后,他上了大道,直奔日租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