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之间能听见里头有恭修微弱的咳嗽声,便问道:“不知太子感染风寒患了咳疾有几日了?说来此事皆是妹妹的不是。若是妹妹多加关怀,只怕今日太子——”语气夹带了一层歉疚。
婺藕连忙摆摆手道:“哪里系娘娘的——”
“姐姐一口一个‘娘娘’,一句一个‘妾妃’,当真是不念当日的情分了么?”眼中泛起了波光,我几欲流出泪来,连语气亦哽咽了,“当日姐姐亲口呼唤妹妹‘清歌’,彼时何等融洽和睦。今日,袅舞姐姐避世而居,敏姐姐又魂归西天,只剩了咱们几个孤魂野鬼了!”心中的悲苦难以抑制,到底大声哭了出来,叫外头的蔷薇、倚华急忙入内察看。
婺藕一时手足无措,只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蔷薇与倚华顾不得方才我俩谈及何事,只一味地替我拭泪,劝慰道:“娘娘今日说要前来与巽妃娘娘重叙旧情,如何话还没说几句,自己倒先哭上了!此事若叫陛下知道了,岂非又添一重罪过?再者,巽妃娘娘固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底系一同入宫的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生解释?何必非要哭起来呢。此情此景叫奴婢们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巽妃娘娘欺负了娘娘呢。娘娘纵使不顾与巽妃娘娘的情分,好歹顾着皇嗣的性命。忧能伤身,娘娘可千万小心玉体啊。”
心中的悲苦缓缓压抑下去,我渐渐止了哭泣,对手足无措的婺藕歉疚道:“我一时悲从中来,叫姐姐受惊了。”
眼见着我的思绪平和下来,倚华与蔷薇守在殿外不远处,细心留意着里头的动静,防止我再次恸哭。
婺藕呆愣愣地握住了我的手,直视我的双眸,神色百感交集道:“清歌,我从未想到你今日竟会——”停顿了良久,方啜泣着,语气艰难道:“难为你至今念着咱们四人的姐妹情。我原以为自从晋为长贵妃,而青雀被立为太子之后,咱们之间的情分算得上生疏了。加之素日本应当有的串门亦少了几分。在敏姐姐死了之后,咱们更是每日晨昏定省时才见一面,我还以为你心高气傲,不再认我这个姐姐了。毕竟你我的位分摆在那里——”说着,软弱无力地垂下如羽的睫毛,面色失落而黯淡,恍然如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了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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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急忙反手握住她的柔夷,紧紧地握住,感受着这双手不复原先的柔软细腻与丰腴,只觉近些年来婺藕吃的苦绝非我目光所见,“妹妹晋为婉长贵妃之后,一时声名显赫,若与你等来往过密,只怕会招来有心之人的嫉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稍微生疏了几分,亦好来日遇上大事,与姐姐无关。如今,敏姐姐与袅舞姐姐皆不在了,御殿之内只余咱们二人,自然是要携手并进,好生面对眼下的难关。”说着,拍了拍枯瘦的手掌,粗糙的触感,仿佛传来近些年她所经历的哀伤与艰险。
婺藕的面容愈加感动,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坚定道:“从今往后,我定与你一同进退,绝不辜负咱们当日的誓言。”
她不提还好,此刻一提,倒叫我想起了当日口口声声说的话:日后定当互帮互助,相互扶持。来日,若有违誓言,定教我受盲人之苦、炼狱之刑。
今日看来,当日慧荣殿内,吾等四人相聚,可见是上天注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