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泉看清了虎娃的眼神,继续说道:“清除凶手的内乱持续了一个多月,我始终没有指认王明娃是凶手。他不但是我同乡,还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在那个山寨里,只有大哥他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肯定要团结,只有团结才能应对很多的事。互相指认谁是凶手,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有人对自己兄弟开了枪后自己又开枪自杀。这时王明娃找到我,把我约到二级岗哨的叉路口告诉我,我们该走了,我装作纳闷他说的话,他作了进一步的解释:“我完成了一件特殊的任务,还有一件在等着我,如果再次完成任务,这一辈子咥喝不愁了,女人任你玩。我说,你说的啥子嘛,对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哩?他说,别问那么多,听不懂才好哩,你尽管跟着我走就好哩。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保证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说,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我又没做亏心事,我不怕鬼敲门。你不走,你想挨枪子儿是不是?看不到吗?今天开始死人哩。我不走,这里还有我哥呢。他说,你白瞎了,你哥与二拇指那是亲兄弟,二拇指不会对他下毒手的,只有我们后来的嫌疑最大。常言说的好,识实务者为俊杰。此时不走,只有等死。我还没有最终的结论是走还是留,王明娃就连推带揉把我推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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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不失时机插了一句:“下了山,你们就去投靠了游击队。”
夏临泉点点头:“这件事最让我想不通,王明娃把我直接带去了山里的根据地。他怎么知道山里的游击队在哪里呢?然而他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地点,把一个小纸条秘密交给了一位姓梁的政委。梁政委看了纸条后马上就为我们安排了窑洞休息。有一天梁政委与沈队长开了一个会,好像有意让王明娃听到。王明娃当天就去了东关渡口,可是一夜都没有回来。第二天白天不见沈队长的人影,晚上所有队员轻装前进,快速通过东关渡口后,独立营向天空随意放了几炮。整个队伍前进了大约三公里,就遭到了埋伏。带队的当场被打死,队伍扩散。我顺着灞水河川走了三天两夜来到了母猪原。后来被好心的陆本德收留,在他家做了长工。”
福娃不失时机的问夏临泉:“三娃哥,你是地地道道,名副其实的长工呀,怪不得你从不让人知道你姓什么,你怕外界知道后自己会有麻烦,你这是委屈自保哩。”
“王明娃去了三营找陆兆镰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的确想用这种告密的方式标功。第二,间接还是沈队长,”虎娃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石三鸟之计,不但能消灭由沈裁缝领导的游击队,还能除掉王明娃,更能试探我的心。如果王明娃被放走,沈裁缝就会认为我叛变了,与国民党是一伙的,想方设法会除掉我。他也没想到事态发展的很快。西安解放,宁民起义还没来得及对付我呢,天就变了。于是,他两枪结果了郝团长,又亲自向上面写了一封信,把三个营三百人,写成了一营一百多人起义。善恶终有报,想到今天,想不到明天,想到明天,后天的事你知道啥样?”
夏临峰好像想通了一件事:“虎娃哥,你的罪状有三条,最后一条是杀害共产党员,指的就是王明娃。如今临泉的话,他所陈述的能不能替你洗脱这个罪名??”
虎娃眨了眨眼:“如果能证明王明娃确实听到了游击队要经过东关渡口北上的机密,其实我当天不在游击队去了三营营部,并且一夜没有归队。沈裁缝遭遇埋伏中枪身亡,如果有证词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这一切肯定柏智宸在幕后捣的鬼,他在游击队里安插了眼线,看王明娃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想着除之而后快。”
“兄弟呀,亏你没有与他同流合污,否则我们兄弟今生再也不能相见哩,”夏临峰说到动情处,心情异常激动。夏临泉嘬了一下嘴,目光对着虎娃,然后跪了下去:“虎娃哥,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从何说起?”虎娃从椅子上站起。
“你要被拉回原上枪毙的事我知道,后来我也打听到你的三条罪状,可是枪毙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屋里的回来告诉我,你被吕氏用平板车拉走了,我才出门透透气。我不是人,我该寻思想办法救你出来,可我并没有那样去做,我不是人,我是小人,你和大哥是好朋友,我也对不起大哥,我不是人,不是人,”夏临泉狠狠的扇了自己几记耳光。
夏临峰陈思弟弟刚才讲的话,虎娃也皱起眉头,直接问夏临泉:“你屋里的,你屋里的是谁?”
夏临泉脸上立马露出难言之色,福娃看出了夏临泉的尴尬,马上站了起来,向夏临峰与虎娃哥解释:“是这样的,自从本德叔去世后,三娃哥在陆家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干活种地,疼文权像是疼自己的孩子,日子久了,贺婶看他老实能干,又疼小孩,两人就走在了一起。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尽管不被原上的人理解,但时间久了,也就认可了,一样幸福快乐的过日子。”
虎娃看了一眼夏临峰,顿时明白了。夏临峰立马站了起来,很不乐见弟弟的做法:“你的做法哥管不着,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想让夏家在你这里断了香火吗?”
夏临泉刚想再说什么,陆贺氏与陆康氏,世杰每人都端了两碟菜走了进来。原来康氏见三人刚走,就拉着儿子的手进了厦屋,让儿子生火做饭。她一边炒菜一边剥花生,很快就炒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烧豆腐,一盘干豆角炖腊肉,一盘野鸡炖蘑菇。康氏判断几人不会回到自家的厦屋里吃饭,把孩子们安排好后就和世杰端着菜去了陆家大院。
文权开的门,陆贺氏自己也在灶房里做饭,康氏加入了忙碌。康氏让陆贺氏烧锅,自己亲自掌厨,又炒了一盘鸡蛋,一盘笋瓜,一盘螺丝肉。
小世杰从楼下端了一盆水,大家洗手过后分宾主坐下,陆贺氏与夏三娃被推坐在上位。
虎娃先开了口:“婶,晚辈以前有对你有不敬的地方,希望你多多包涵,晚辈会倾听教诲。”
陆贺氏被虎娃的话打动:“婶这一辈子几乎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两个儿子都没有了,心里都没有什么太过的悲观。可看到你被枪毙,婶的心啊,三天三夜都像刀割一般的难受。以前你是一位土匪,可是后来你学为好人了呀,学为好人了,老天爷就应该有眼。还好,老天爷的确有眼。今天看到你好好的,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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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眼眶中擎着泪花,用手轻轻拍了拍陆贺氏的肩:“晚辈祝你晚年幸福,身体健康。”
陆贺氏高兴的端起酒杯,夏临峰端起酒杯敬她:“刚才我弟弟临泉什么情况也都给我说了,当哥的无话可说,只有祝福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快乐。”
陆贺氏端起酒杯与大家同饮:“谢谢,谢谢大哥的祝福。”
虎娃把侄子世杰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半拥着贴偎了一下世杰,然后抬手望向康氏:“从两次回来对弟妹的观察,你很知性,通情达理。哥很感激这些年你跟着福娃过受罪的日子还要抚养那么多孩子,你辛苦了。”
康氏看了一眼福娃,满脸娇羞的红到耳根:“哥说的哪哒话,一家人谈不上辛苦不辛苦。”
“我敢肯定你是母猪原上最知性的女人,”虎娃不无感慨的说。
夏临峰马上跟着附合:“也应该是这原上最漂亮的女人。”
虎娃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把布包放在康氏的面前:“孩子们逐渐长大了,总不能老是住在一个房间里,对孩子们会造成影响。要给他们独立的空间,用这些钱购置材料,把主屋建起来,一家人直起腰杆过日子。”
他把目光转向福娃:“你要对康妹好,要善待人家。你看人家跟你过的是啥日子,家不像家,咥的不如人,穿的更不如人。”
福娃被说的低下了的头,夏临泉巳泣不成声了。
“临泉,你哭啥哩?”夏临锋放下筷子,对弟弟的哭表示不解。
夏临泉仰起头,泪眼婆娑:“虎娃哥是真正的男子汉,对朋友对亲人都是一等一的好。”
陆贺氏撩了一下夏临泉的手臂:”好哩,咱们喝酒哩,人一早该饿了哩。”
营救虎娃是当初每一个人都想要做的。老族长柏耀庭试过了,自己大儿子根本没有买他的账。如果黄先生活着,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关门弟子给救出来,或者从上面想办法是最好的选择,官大一级压死人,省里的一定能管住县里的。可惜在虎娃被逮捕之前,黄先生就去世了。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吕卉婷,她用灵魂作为代价,把自己垂慕的丈夫救了出来,同时也付出了更为沉痛的代价,离家出走,从此与命运多舛的丈夫各守明月,让孤寂陪伴始终。
是与虎娃好的身边人都在为他的将来考虑,包括夏临峰,夏临泉兄弟俩。命是保住了,可罪名却是成立的,什么时候能翻案,陈刷冤情呢?夏临泉献出了一条妙计:“不是三条罪状吗?咱各个击破。杀害共产党员王明娃,这个罪名我来推翻,我证明王明娃是叛徒罪有应得。”
“谁来证明你证词的真实性?”夏临峰问。
“看你说的,指证虎娃哥杀害共产党员又谁来指证?再说王明娃根本就不是共产党员,他啥时候入的党我咋不知道,我看这就是一个阴谋,以莫须有的罪名罗列罪名。”夏临峰那一席话是客观的,也是直面主题的。
福娃:“哥,咱要不要到秦岭大山去找于大胡子,他们也是红军,参与过罗局镇突击战,兴许里面有证人可以证明你没有围剿过红军,而是救过他们。现在的主要问题不知兆鸿是死是活,如果活着是最好不过的事,他一句话顶咱一千句。这些年过去了没有半点音讯,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于大胡子的弟兄固然重要,如果人人都能证明是中计了,那也是有说服力的。”
夏三娃与陆贺氏离去到厦屋睡觉,夏临峰与虎娃进入安排好的房间倒头就睡。福娃来到虎娃的床头,倾心地说:“哥,明天开始我去替你找嫂子,我判断她不会离你们很远,因为她的心里肯定是装着你和侄子的。”
虎娃醉眼迷离:“没用的,西安城内外,秦岭内外,终南山所有寺庙我都找过了。”
“你只顾着找寺庙,学校有没有找?以她的文化水平,找一位当老师的工作也未尝不可。”
虎娃猛地坐起身:“嗯,有这种可能。”
第二天,虎娃考虑住的时间越长,就有可能引发事端,征得夏临峰的同意后两人趁着黑就回宁民县城了。
送走虎娃,福娃就搬了一个板凳坐在上面办着手指头计算建房子需要多少根檩木,几个门窗,算算来算去没有结果,急得他额头冒汗。
儿子世杰蹲在旁边,右手撑着下颚,看着大掰手指头。
康氏看出了福娃的窘相,用围裙揩了揩手,温存地说:“算啥哩?不算哩,现在不建哩。”
“说啥?”福娃不高兴了:“哥都说了让咱建,为什么不建。”
“你也不看什么环境,你建起来了,别人问你哪来那么多钱,你咋回答?平时咥都成问题,哪有钱建房。”
“这又不是偷的,光明磊落。”
“咱等等再说,社会风气哪天平和了,有说话的权利了,再建也不迟。”
“不行,我说建就建,建成,孩子们也好有个自己的窝。”
“你咋恁硬呢?你只需一个回答,你哪来那么多钱?”
小主,
“咱建咱的房子,管他们狗球毛屌事。再说哩,谁管这事,吃饱撑的。”
“说了不建,等等再说,咱们可以把那个漓水棚再搭起来,给孩子们再置办一个床。”
“那多寒碜,地方又小风一吹就响。”
“我不嫌寒碜,住着暖和,”说着话,康氏看了一眼福娃,就转过身去沉默了。
因为在庞氏怀孕的那个冬天,两人挤在漓水棚里,福娃的右手几乎拥抱着她睡了一个冬天。那种日子别提有多温馨了,可是自从福娃从秦岭大山回来,知道陆兆国猥亵她的事后,那种温馨的画面再也没有了。康氏知道阴暗心里制约了福娃的情绪,要想打开这种情绪只有慢慢的等待,等待合适的机会出现。
福娃对于康氏的话,稍微作了停歇,歇顿片刻的思考过后,好像那种温馨的画面并没有打动他的心,他不改初衷:“不管那么多,这个家,我当,我说建就建,谁也拦不住。”
“你,当家就不管我们娘几个的死活了?好话说了那么多,咋就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呢?你是猪还是牛,咋就恁犟呢?欠人家夏三娃三十块钱呢,现在有了钱该还给人家了。”
“不还,我们是磕过头的拜把兄弟,等有钱了再还。现在建房要紧哩。”
“拜过把的兄弟就不用还钱了?陆福娃,有你这样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还了?我是说等有钱了再还。”
康氏解下围裙:“今天说不好你了是不是?你就那么武断吗?”
福娃拿起板凳:“谁说都不行,这房子必须建,还必须是马上。”
康氏看福娃说的那么肯定,回转身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一手牵着一个小孩,然后把那个小白布包扔给了福娃,扔下一句话:“你不是想建吗?你自个建去吧。”说完话后招呼了一声世杰,娘六个头也没回消失在大院外。
福娃傻眼了,站在残垣断壁处眺望康氏与五个孩子,她们往王乐村的方向去了。
康氏吵架回娘家,这是第一次,以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两天后,夏临泉与福娃出现在王乐村,把康氏与五个孩子接回了东陵村。还没有进大门,孩子们就惊奇的发现院子里多了一间简易的棚,方方正正,上面扇了麦草,墙壁坚固,全是用篱壁加固,风吹来再也听不到响声。里面放了一张床,宽宽敞敞还有过道。康氏正在惊奇,芙蓉就在厦屋里喊:“妈妈,妈妈快来看呀。”
康氏快步进屋,发现屋内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清除了,对应窗户下新置了一张床。床上已经铺好了被子,康氏激动的差点流了泪。
夏临泉笑着说:“弟妹,可以吧,我和福娃忙了两天的成绩,福娃很听话,我不愿意要那三十块钱,他非要给我,我就收着,任何时候用,只管吱应一声,你三娃哥不会不管你们的。”
康氏麻溜的做好饭,让孩子们咥饱,又为孩子们逐一洗脚,洗屁股。待孩子们睡去,康氏又端了洗脚水,去了那间简易的漓水棚把福娃的那双臭脚从被窝里拽出来,放在温水里洗搓。
福娃注视着康氏的手,突然用力的抓住,惯性把康氏拥进了被窝。康氏摆正身体,温柔的说:“干什么,还没洗好。”
福娃急不可耐的说:“洗啥哩,不洗。”
“不行哩”,康氏把语音压的更低了:“我还没洗哩。”
福娃把康氏牢牢的箍浑住,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不洗哩,来不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