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一路,荀安始终坠思着他母亲的那番话,不由得又想起了他的幼时。
他那位为先帝宠爱一世的舅舅贤珍皇君,也是先帝犹为储君时便被指婚东宫的君侍,虽非正君,却深得先帝宠爱,因而先帝登基时,甚至不顾礼法之制、群臣之谏也将其立为贵君,仅居一年便扶及皇君,统领后宫。
也因此大幸,荀氏一族升至彻侯之列,一时荣宠无双。
在他的印象里,他舅舅就是这样一个恪守礼制,顾大局而识分寸的人,他侯母也始终以他舅舅为样,自小便教他礼仪侍妻之道,而他也果然深得先帝赏识,被直接指婚为东宫正君。
忆及过往,荀安不禁又咽了一把苦涩,也就此戛止了有关他侯母教导的种种思绪。
但不论怎么说,总还是该大胆些。
他从怀里摸出了那支被自己留藏了多年的簪子。
此簪早在他与女帝订婚之初便已制成,原想着要在成亲那夜亲手为她戴上,却自那一夜空守之后,他便一直贴身带着此簪,却始终不敢赠与女帝。
即便是在月舒这样女子为尊的国度,男女订婚时也是有男子赠簪的礼仪的。
何况即便不出乎礼仪,他亦有此番炽灼的心意想表述与女帝。
约至申时三刻,荀安抵达宫城,本已去往了昭华宫想向陛下问个安,却得知女帝自朝会后便一直在御花园的沧秀亭中与丞相长谈,眼下丞相虽已辞别离宫,但女帝也仍在花园散步。
若照以往,得知女帝不在昭华宫里,他必然不敢叨扰,只敢乖乖辞回漪容宫中,今日却因那一路的深思酌酿,荀安心念一横,退出了漪容宫便直接前往御花。
无论如何也要亲见女帝一面。
是时花非若正在后庭中闲走,赏着院中假山雅塘、一步一景,也放空着思绪,或琢磨琢磨商船此案的应对之略,或惋叹一番燕赤王此事。
却想着想着,他的思绪便又绕去了潮余身上,于是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他大约也快回来了。
花非若闲走又至一处景致闲雅之地,便稍稍止步,放眼远望,湖波漪漾。
由此处西望,正能瞧见西啸堂瞩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