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持续了至少有十分钟,秦曼初醒了几分。
伸手够着手机,屏幕的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就直接滑了接通。
“喂”
“曼初,我是张齐”
“嗯”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嗯”
“…………”
秦曼初皱眉,迷迷糊糊地问:“你是谁?”
“…………”
“张齐,我是张齐”
等了十几秒,秦曼初猛的睁开眼,唰地坐起来,拿开手机看一眼屏幕,又贴到耳边,问:“张齐?”
她硬生生憋住了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曼初,他十点飞的海城,手机一直关机,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秦曼初那一瞬真吓懵了
嘴唇哆哆嗦嗦,手抑制不住的抖,几个字说的磕磕绊绊:“你……他……飞机失联了?”
张齐开的免提,手机在麻将桌中间,她似是哭出来,极轻地颤音从听筒里溢出来
包厢里寂静,烟雾缭绕,她的害怕一瞬间冲散所有。
“没有没有” 张齐急说:“飞机准点到,但他人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好一阵儿,秦曼初确认了无数遍张齐的话,才渐渐恢复了呼吸,仍是颤抖的,急促的。
“嗯” 她低眸,手缓缓松开,大腿钻心的疼。
“曼初,能不能麻烦你看看他在不在家”
“我去不了,你……再联系别人吧”
说着,手机离开耳朵,准备挂断。
“他病了!”
屏幕的光亮顿在她右侧细润的下颚线,听筒里张齐的话继续往她耳朵里流
“他高烧三天了,现在不知道他在哪,他有可能晕大街上,有可能晕家里,你就帮忙去家里看一眼,如果没他,我联系警局”
秦曼初闭了闭眼,平缓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沈嘉行已经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有朋友,有家人,有妻子,怎么样,都不需要她这个过期的前女友首当其冲。
手机再次挪到耳边,脸侧过去,看向窗外,密不透风的窗帘隔绝清浅的月色,视线里漆黑一片。
“你直接报警吧”
张齐一时哑然,陆子云挥着胳膊在空中来回比划,急的一嘴天花乱坠的口语差点吼出来
“失踪24才给处理” 他深深的叹气:“你也知道……他根本不能正常睡觉,这大半年他一天没停过,他……是累倒了”
秦曼初垂下头,曲膝,脸埋着
“曼初,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去公寓,我们通着话,你只需要确认他在不在家,如果在,我立马派医生过去,其他你不用再管……”
静着,电话里,空气里,都静着
“张齐,你还是……”
突兀地一声,韩彬不是对她说却又让她听的清清楚楚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继续说下去
他说:“算了算了,他特么39度三天了不退烧,不去医院不输液,他就是不想活了,别管了,反正每天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也没意思。”
随着最后一个字儿音落,‘嘟’地一声,几个人都愣住了。
秦曼初无从发泄,只有手头一部手机,甩了出去。她大口呼吸着,手攥紧,指甲叩着手心
这一刻像深陷巨大的沼泽,痛感拉着她,用力拽着她,可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直直地往下坠,没过腰际,没过胸腔,最后,整个人丧失知觉,再无力挣扎……
二十分钟后,秦曼初站在公寓的家门口
给张齐拨通电话,一句话没说,按响第一声门铃。
张齐听着,数着,她按了十次门铃
“没人”
张齐扶额,厚着脸皮再次说:“麻烦你开门,进去确认一下。”
秦曼初盯着密码锁,犹豫了两分钟,伸手,指尖轻触,已经有些陌生,但又不需要回忆,刻在她心底的数字。
开门,走进一步,玄关的感应灯一瞬间亮起来。
她脚跟贴着门槛站定,屋内安静,空气里没有那种尘封很久味道,隐隐约约飘浮着浅薄的沐浴露清香。
秦曼初往鞋柜那儿看,他的皮鞋放的不整齐,像她平时回来后脱那儿就走的状态
他在身后,总会弯腰俯身,摆正。
张齐在电话里说:“你看看卧室,要是没他,就算了,我再想其它办法。”
秦曼初没有换鞋,轻脚走进去,直奔走廊的尽头,速度很快。
卧室门紧闭,抬手扶上门把手,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按压,猛的推开一寸。
光影绵绵
沈嘉行侧躺着,背对她,脊背弓着,床头的氛围灯枯黄,他宽大消瘦的身形在双人床的中间。
一动不动,静静地
秦曼初明明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越揪越紧,不明原因地喉咙堵死
张齐在那头儿喊了她一声,她回应,被迷雾遮蔽的双眼轻颤,当她回过神,意识到什么时候的时候,已经跑到了床边
他太安静了,安静到肉眼几乎看不到他身体上有呼吸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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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行!沈嘉行!”
秦曼初一声声叫他,轻拍他的脸,滚烫,烫的要命。
“张齐,他没有反应,没有反应怎么办”
纪寒出声:“医生在路上,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有” 她从主卧跑到次卧,轻车熟路地提着医药箱再跑回去,药箱放他身边,她跪在床沿低头翻找出一盒布洛芬,快速查看了日期,拆开,抠出一粒白色的药片。
动作在这一步顿住
怎么让他把药吃下去……
手机在枕头边,屏幕亮着,通话时常提示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纪寒问:“吃了没有”
秦曼初说一声:“马上” ,下床,跑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喝水的杯子,接了半杯温水,捧着,小跑回去。
她再叫他,双头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拉起来一点,抽开一个手,把药片塞进他嘴里,拿杯子,喝一大口
低头,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干燥的唇瓣,睫毛颤颤巍巍,几次垂下,她又睁开,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