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民县农业学大寨灞河引水灌溉工程胜利结束后,东陵村的工作开展是由柏世豪摇身一变成为东陵村主任开始的,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能与赵克华扯上关系,想不到的事就这样成了事实。
赵克华亲自现身东陵村,身后跟随除柏世豪之外的还有四位精神抖擞的年轻人。
肥头大耳的赵克华气势不可一世,他人未到,就早早差人赶到东陵村,让陆兆拓村长召集所有冒烟户开会。
村部的前面站满了人,他抬头看了看天,皱着眉头宣布:“即日起,柏世豪任东陵村主任,领导村里的一切工作。"
社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柏世豪站在前面发表讲话:“很荣幸被推荐为东陵村主任。本人在此表态,绝不会辜负赵主任对我的信任,我必定好好工作,吃苦在前,享乐在后。”
赵克华带头拍掌:“好。”
两百多号人里面传出零星的掌声,人们的表情僵硬。站在赵克华旁边的陆兆拓的脸色最难看,脸上的肌肉此起彼伏,他抖了抖精神,向赵克华问道:"赵主任,柏世豪当了村主任,那今后我和陆兆庆队长,康瑞君主任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赵克华把眼眯成一条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主任领导村内大小事务,您们要服从领导。″
陆兆拓心里“咯噔”一下,这么严重。他沉默不语了,并不是被吓到,而是昨天还在按部就班地工作,今天就翻了篇章,一切要听从一个比自己晚一辈的青年人。
陆兆庆左右看了看站着的人,随后就合拢了眼皮,努力让额头拧出一个“川”字,做无所谓的一种思考状,他的傲慢姿态被柏世豪看在眼里。康瑞君与任何人的表现都不一样,静静的听,静静的观望,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讲并不重要,微不足道。她虽然没有表现出傲慢与无理的姿态,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在柏世豪的眼底。
柏世豪观察很仔细,人群中没有陆兆鸿与陆兆镰校长。他极力克制,做到成熟和干练,有些事不说出口,早已成竹在胸。
赵克华最后宣布四位年轻人留下,在东陵村逗留一个月,帮助柏世豪的工作。
四位年轻人齐声说:“是,一切听从赵主任安排。”
陆兆勇在赵克华与另外一人走后,立马与另外一位柏氏族人柏蓬启来到柏世豪的跟前,在他的耳朵边低声嘀咕了几句,柏世豪听后会意,手一扬,马上表态:“可以,完全可以。”
陆兆勇与柏逢启两人立马相继离开会场向村中走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柏世豪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立马宣读任内首次要做的事情。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全部一致的表情听他讲话:
“鉴于东陵村这两年的管理有些混乱,造成不少村民有怨言,为了彻底改变这一局面,现在我宣布撤去陆兆拓村长职务,撤去陆兆庆队长兼会计职务。”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人人脸色严肃,人群中有了躁动。
柏世豪用锐利的眼光射向他们:“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是很高兴的,能看到这种秉公处理。也有一部分人是替陆兆拓与陆兆庆打抱不平的。我告诉你们,现在是风口浪尖,兴风作浪的人必会遭到严惩。”
他的语调铿锵有力,人群中再也没有了躁动。大多数的人面面相觑,内心互相会意。柏世豪继续宣读纸张上的内容:“从今天起,凡是从原上出去或者是从外面进来原上的人,只要是干杂活或是到镇上粮食市,牲畜市,菜市,野味市,竹器市,水果市卖东西,卖斗笠,卖兔子,卖羊,卖野鸡,牛马等,都必须到村部报备。"
人群中又开始躁动,议论纷纷,有人斗胆问道:“柏主任,如果到镇上去打酱油,买盐巴,也要在村部报备吗?”
柏世豪马上回答:“是的,必须报备。”
人群一阵阵“唏嘘”声,有人说:“那多麻烦,难道放个屁也要报备?”
柏世豪马上指向那人:"不要乱讲话,把眼睁大些。过几天你就知道哩,到时叫你说,摁着你说你都不敢说。”
那人不敢再吭声了,柏世豪继而转向解释:“为什么要报备,这样有利于全村社员互相监督,搞好生产,促进社会安宁和团结。”
陆兆拓表现的无可奈何,只好无趣的看着柏世豪一人表演。
陆兆庆憋不住了,终于瞅准机会发话:“不管怎么讲,你也是咱族里的人,咋一上来就拿族人开刀?不符合情理吧,我不服。”
柏世豪看向陆兆庆:“为了做好并胜任这个工作,我可是经过培训的,在责任状上签了字,摁了手印的。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是分得清黑白的。请你从今天开始老老实实,听从安排,不需要小心思,小动作。"
陆兆庆看着四名威武的年轻人欲言又止,终是闭了嘴。他不敢言,他的兄弟侄男弟兄也跟着不敢言。
讲完话的柏世豪,由四位年轻人簇拥着去了陆兆勇的家。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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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兆勇回到家就满院子去捉鸡,陆秦氏上前制止:“你个天杀的,你想干啥?就这么几个鸡种你还要宰了吃,要不要过日子了?”
陆兆勇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睁大眼瞪视婆娘:“你懂个锤子,东陵村近两百来户人家为什么别人家不去,单单要来咱家哩?那是我陆兆勇时来运转哩。风水轮流转,转也转到咱家哩。与他搞好关系,说不定我就能当上村委员,也让瞧不起我的陆兆拓那驴日的另眼相看我。有柏世豪撑腰,今后在这原上我还怕谁?咱扬眉吐气。”
陆秦氏惊讶:“就他那年纪也能当主任?”
陆兆勇瞥眼瞅婆娘:“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平时不露山不露水的人,道行深着呢。”
陆兆勇没有捉住大红公鸡却捉住了一只母鸡,炖熟了过后,香飘四溢。
柏世豪刚踏进破败的院门就嗅到了鸡的肉香,他夸赞陆兆勇:“嗯,真香,兆勇叔性情中人呀。”
柏蓬启满头是汗,一手拿着一瓶酒跑了过来,正好赶上饭时。
陆秦氏拼尽全力整了五个菜,鸡是主菜。
陆兆勇把母鸡的两个腿单独夹给柏世豪咥,柏世豪咬了一口连连赞不绝口:“嗯,真香,味道纯正。”
酒过三巡,柏世豪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渐渐有了醉意。陆兆勇不失时机的说:“世豪侄儿,你看我和蓬启平时也没多大事,你能不能给我俩找个活干,我俩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柏世豪眯着眼看向二人:“没,没问题,我的一句话,明天,明天你俩就去村部报到,现在正,正缺人手。”
陆兆勇一听柏世豪答应了,喜出望外,但马上就犯难了:“世豪侄子,你的那些工作内容我们不一定会呀!”
柏世豪拿起一根鸡骨放进嘴里又啃了一下,见没肉,就任性扔在了桌子上:“太简单了,只要听话就行咧,叫你们干啥就干啥。″
柏世豪一语中的,令柏蓬启和陆兆勇高兴异常。
陆兆勇站起身作阿谀奉承之神态,点头哈腰:“世豪侄子,今天没吃好,明天杀大红公鸡,腿上长了小爪的比这两年的母鸡还要香还要好吃。”
柏世豪嘬着嘴斜着眼比划着说:“我好着呢,今后我们村里的饭食就由你来安排。”
陆秦氏看到了希望,满脸堆笑:“世豪侄儿,咱说话可不能反悔哟!”
柏世豪:“放心,秦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秦氏看向已经酒足饭饱的四位年轻人:"你们给证明哦,如果你们主任明天酒醒忘了这事,你们别忘了提醒他哦!”
四位年轻人同时点了点头。
3.
第二天,陆兆勇与柏蓬启起的最早赶到村部,按照柏世豪的安排,隔壁的储料间整理后当作卧室,里面放了几张床。原先的办公室被清空,打扫了卫生后放进去两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杯,简简单单,就像个办公室了。
柏世豪吩咐按照统一的表格进行登填,陆兆勇与柏蓬启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把填好的表格递与柏世豪。
柏世豪看了一下表格,嘴角露出浅笑:“怎么漏掉了一个大人物?”
陆兆勇马上解释:“再怎么着,他也是你姑父,我不敢填呀!”
柏世豪下命令:“不管是谁,只要有问题,一样对待。"
陆兆勇与柏蓬启同时站起,异口同声:“是。”
柏世豪靠近两人小声说道:“不过,大块头可以放在最后。”
村里第一个被带到村部的是夏临泉,他正在家里整饬院子,四位年轻人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陆兆勇和柏逢启。领头的向夏临泉问话:“你是夏临泉吧,跟我们到村里去一趟。”
夏临泉以没王法为由,拒绝了前往村部。四人不容分说强行把夏临泉扭送到村部,把他锁在办公室里。夏临泉在室内猛敲木门,门被敲得咚咚响:“你们凭什么抓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陆兆勇拿着纸单,冲门内大喊:“凭什么抓你?你是一位极其危险的人。″
“你放屁,”夏临泉马上为自己辩护:“我以前只是一名长工,难道你没长眼睛吗?″
社员们听说夏临泉被强行带走了,一传十,十传百,都围到村部看热闹。夏临泉不管怎么叫嚷,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为了节省力气,只好闭口。
以袁保峰,戴前峰,夏高峰,罗登峰四人组成的东陵村保安小组,他们走到哪里,社员们都避而远之,远远的看到他们威武的行使自己的职责。时间久了,东陵村村民就给他们起了外号“四蜂”。
他们是刚走上社会的待业青年。
陆兆勇从储料间出来,手里拿了一个纸条,他手一挥:“走,去陆兆庆家。”
陆兆庆成了村里第二个被带到牛棚的人。
当六人现身陆兆庆家的时候,陆兆庆见势不妙,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锨挥舞,做出并不惧怕的样子:“我看谁敢抓我,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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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兆庆的婆娘陆安氏从房内出来,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掉了魂一样大嚷:“抓人了,抓人了,快来人呀,他们要抓人。”喊声虽然响亮,划破长空,但并没有人上前,侄男弟兄都是远远的站着向这边观望。
陆安氏的声音传进屋内,四个女儿和一个过继的儿子陆正明先后跑了出来。
“四蜂”看陆兆庆抄家伙抵抗,立马就要动手,陆兆勇向前一步:“陆兆庆,昨天的会你也开了,现在啥情况你也明白,识实务者为俊杰,放下无用的抵抗,接受审查。"
“我,呸,”陆兆庆向陆兆勇吐了口水:“你算什么东西?别说老子没问题,就是有问题也轮不到你来审。”
陆兆勇撮着嘴很生气,瞪视他,伸出手指向他:“你绝对有问题。”
“四蜂”蜂拥而上,陆兆庆哪敢动手,轻而易举就被擒获,推向村部。
陆兆庆孩子们在后面追,嘴里喊:“爸爸,爸爸,”脚步点地的节奏,嘴里随即发出颤音,断断续续形成的连贯,这一幕让人揪心的酸楚。
安氏无精打采跟在后面,直到村部。陆兆庆也被关进了办公室,与夏临泉同在一室。
陆兆庆通过窗户茫然地看向婆娘,内心的苦楚溢于言表:“照顾好几个孩子,家里的事就全靠你了。”
安氏的眼中溢出泪花:“我去找那狗日姓柏的杂种,让他放人,没有用,再找兆鸿,让他救你。”
陆兆庆看了一眼夏临泉:“你看这站着的是谁?连他都被第一个关了进来,看来就是兆鸿来了也不管用。”
说话间,柏逢启来到窗边:“请家属迅速离开这里,现在正在办公,不允许有脏话和嘈杂声,否则我们就要采取措施。”
“四蜂”向这边走来,安氏看情势不对,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的走了。五个孩子高高矮矮簇拥在她身后,争先恐后紧跟在她身旁,生怕落后就没有了母亲一样。
4.
第三次从储料间出来,陆兆勇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他清楚地知道第三个要带走的人是养猪场的老板柏雪飞。看到柏主任在纸条上写下“柏雪飞”的名字时,他就在酝酿对柏雪飞的区别对待,必须在未到达养猪场时,让柏雪飞知道自己对他的好。他示意柏蓬启去旁边的庄场通知柏雪飞的母亲柏金氏,让她赶快去告知儿子柏雪飞,要他不要抵抗,他会想办法让他无事。
陆兆勇领着“四蜂”朝北行走,一路走走停停,向“四蜂”介绍,哪是雄家村,哪是龙湾村,关公庙在哪里,以及远古及现代的一些事。
到达柏陆书院时,柏雪飞果然没有抵抗,早已备好了茶水,等待五人享用。
几人各怀鬼胎,装模作样,喝完茶后,柏雪飞被夹在几人的中间,押往东陵村村部。
柏金氏站在门楼下目送柏雪飞的身影走远。比较于夏临泉与陆兆庆,柏雪飞是最体面的一个,没有争吵,没有肢体冲突,保持了做人最起码的尊严。
柏雪飞慢步走进关押人的办公室,夏临泉与陆兆庆同时看向他。柏雪飞惊讶的说:“您两位也在这里呀,幸会,幸会。”
陆兆庆没有理他,夏临泉则向他示意:“没有想到你也在名单之中。”
柏雪飞感慨:“到现在,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兆鸿叔呢?连你也被关进来,他不管你吗?”
夏临泉索然无味:“兆鸿不是十月一号结婚吗?早上早早与康去镇上了。”
柏雪飞劝导夏临泉:“放心吧,兆鸿叔不会不管这事的。”
5.
第四个要抓的人是康瑞君,柏世豪把纸条推到陆兆勇的面前。陆兆勇看到人名后马上汇报:“柏主任,康主任没有在家,早上与兆鸿去镇上了,她可是陆兆鸿的未婚妻,弄不好……”
柏世豪把眼一瞪,一脸不屑:“他的未婚妻怎么了?就是他自己,只要有问题,一视同仁。不管那么多,执行就是。”
“没有在家呀!”柏世豪似有所悟,在纸上又写了一个人的名字:陆兆拓。
对村长的抓捕比柏雪飞还要省事,陆兆拓制止了婆娘的焦躁不安,交代她不要惊慌,应该没有大的问题,因为自己从未贪污受贿,更没有对不起谁。
陆兆拓的婆娘王秋珍沉不住气了:“我不担心你的人品,我只担心如果你被开除了,多丢人,我和孩子们怎么在这原上活人呀!"
陆兆拓怒斥她:“怎么不能活人了?没有脸是不是?有脸就能活人,除非你不要脸。”
王秋珍被吼的耷拉着脑袋不言语。
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在顾及自己的颜面,不管是对妻子对儿女,对邻居,对朋友,一旦自己的脸面如大寒的北风吹过,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自在,人的行为举止随即会行将就木,眼神失去活泛,变得呆滞,举手投足变得木讷趋向机械。
陆兆拓村长被带进他常进常出的办公室后面无表情,看着早先进来的夏临泉,陆兆庆和柏雪飞。
柏雪飞面带微笑:“兆拓叔,你好。”
小主,
夏临泉:“村长好。”
陆兆拓点点头,陆兆庆靠近:“驴日的货,连你也不放过。”
陆兆拓感叹:“搞不懂呀,由他们折腾去吧,大不了这个村长我不干了。”
中午时分,太阳懒洋洋的从云层之间露出头来。东陵村紧张压抑的气氛随着光线的普照得以舒缓。
6.
柏世豪得到可靠的消息,康瑞君与陆兆鸿还没有回来。工作不能停止,他在纸条上写下陆兆镰的名字后,陆兆勇带领柏蓬启与“四蜂”直扑陆兆镰的住处。
教室里正在上课,远远就能听到徐炜昱洪亮的声音,陆兆勇往陆兆镰的住处伸了一下头,看到陆兆镰正在忙碌,他径直走了进去。
全神贯注的陆兆镰感觉有人来,抬起了头,见是陆兆勇,冷静的问道:“你,有事?”
陆兆勇把手中的纸条一扬:“昨天在村部已经开了会,任何人都知道,难道你不知道?请你配合,不要作任何无意义的反抗。"
陆兆镰丝毫没有害怕和恐惧:“我堂堂正正做人,何罪之有?要你们这样的社会残渣来抓人?”
陆兆勇轻蔑的“哼”了一声:“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你没有选择,必须配合调查。”